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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外一個角落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
其中一個一直直不起腰身的男人對著妮萍不住的鞠躬道歉,他為自己的懦弱道歉、也為自己破壞了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人生道歉。
沙啞的聲音一直在說。
說到最後干啞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這期間妮萍一直很平靜。
平靜的接受這人的道歉、也平靜的聽著這人的話語,一直等他說完後才緩聲開口:「就現在也挺好的,最少爺爺能瞑目了。」
她為自己今後的人生感覺到惋惜。
但是她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的做法。
當時容陽被救起來後並不是馬上被帶到公安問話,那一身濕淋淋的要是不處理,這麼冷的天氣怕是早就被凍壞了。
她和他一起被送往了大隊長家中。
也是在那裡,容陽主動跟她提起過一些爺爺的事,甚至也表明如果她不願意,他可以否認先前的說法……
沒人知道的是,妮萍毫不猶豫的拒絕。
她想要把這件事鬧大。
哪怕自己會因此受到影響。
她這輩子其實並沒有見到過爺爺,但是從父母口中她聽說過爺爺很多很多的事。
那是一個她特別景仰又崇拜的長輩。
也遺憾自己出生後並沒有見過他一眼。
原以為是一場意外造成了這個遺憾。
卻不想是人為……
在知道這件事後,妮萍心中就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爺爺的死因並不是意外。
即使這件事鬧大後,她再也無法平靜的生活,又有可能落入小時候悽慘的日子,那也在所不惜!
容陽還有些哽咽,不住的道:「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
「我聽大隊長說你打算離開這裡?」妮萍打斷他的話,很平靜的說道:「這樣挺好,我感謝你站出來但又恨你這麼遲才站出來,實在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情緒面對你,你要是能離開這樣也挺好。」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理一理。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避開。
容陽張了張嘴,本又想接著道歉。
可看著小姑娘通紅的雙眼,落到嘴邊的道歉突然變了,「對對,這裡、這裡沒有我的家人,可在湯城還有很多人等著我,我必須得回去。」
那群人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都是一群流落在外,互相取暖的流浪漢。
還有一個被他們撿來收養的孩子。
可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他知道這些人都在等著他,所以他必須回去和他們團聚。
妮萍淡淡的道:「挺好的。」
有人能等著的感覺真好。
但是她好像永遠都無法再體驗一次了。
不過妮萍這會還是覺得挺輕鬆的。
一切落幕後她只覺得身上的壓力總算沒了。
她的視線落在遠方的祠堂,看著裡面的工人忙進忙出,還有人順著梯子爬上柱子,拿著錘子在修補。
她覺得這一切都挺好。
或許她心中藏著的秘密就不是秘密。
這樣也就能夠再少一個擔子。
她實在是不想再這樣被人永無止境的試探下去,不管是誘惑還是逼供,再這麼下去她真的快支撐不了了。
那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會牽扯到這麼多,怕是連父親和爺爺都沒有料想到。
她只以為這是家中的傳家寶,是爺爺散盡所有家產後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因為珍貴所以才如此慎重的對待。
之所以在其他人來試探時沒有說出去,是因為每次想要開口的時候腦子裡都忍不住浮現出父親死去之前的樣子。
這麼長時間過去,她都快記不住父親的模樣,但是到現在一直記得他虛弱喘息的聲音,抓著她的手費力一字一字說著話。
那是她家最大的秘密。
讓她無論如何都得守住的秘密,等未來某一日,她才能將這個秘密交到其他人手中。
妮萍並不知道這個『某一日』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其他人』又是什麼人。
她唯一有想將秘密說出去的人是容曉曉。
只不過還不到那個程度。
她本以為自己哪一天會忍不住衝動的告訴她,但沒想到還沒有等到那一天就迎來了現在。
穿著軍綠服裝的人站在祠堂外面候著。
從她的位置能夠看到他們服裝上的標誌,這是守護民眾的公安同志,想來也是最適合託付的人吧。
妮萍的視線一直沒有從祠堂上面挪開過。
她忍不住想著。
就順著天意吧。
如果他們能夠找到那就交給他們帶走,如果他們不能找到,她便會繼續隱藏著這個秘密,一直等到父親口中合適的時機。
就這樣,祠堂連著被修補了兩天。
一開始大隊的人對這邊都挺好奇,時不時就來看熱鬧。
不過等一個大消息傳來後這些人頓時放棄了祠堂這邊的熱鬧,選擇去迎接新的大熱鬧!
「馬春花一家被判刑了?」
「劉翠鳳他們家也被判刑了?」
「好傢夥,這一抓抓了兩家人,咱們紅山大隊怕是得出名了。」
要是大喜事也就算了。
像這種醜事傳千里的情況,他們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