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蘇建華心頭一梗,他拼命想著要怎麼解釋,或是先短暫地哄騙蘇姚一陣子,別管怎麼說,這個上大學的名額不能沒有。
看著蘇建華因為在沉思,而皺起的眉頭,不等他先說,蘇姚就說了,「對曾經把工作讓給你的親姐姐,你可曾說過一句感激的話。」
這個親姐姐,說的不是她,是原主。
蘇建華總算是知道了,親姐為什麼這段時間的變化這麼大,根源竟在被讓出的工作上。
原來是把工作讓給他這件事,讓她心裡落下了芥蒂。
他的表情委屈極了,「姐,我心裡都記著你對我的好,你知道我的,我這人不善言辭,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感激。如果是因為沒有跟你表達感激,就被你誤會到現在,那我真是比竇娥還冤。」
「姐,你想想,你是一個女同志,最終還是要回歸家庭,你當工人有什麼好的。每天起早貪黑地上班,累得要命,還掙不到多少錢。」他越說越有理,甚至覺得,把工作讓給他,是蘇姚占了大便宜,「如果不是把工作讓給我,你現在能嫁給周團長,當上軍官太太享清福嗎?」
說到當軍官太太是享清福,他自己都有點沒底氣,畢竟蘇姚現在的生活他看得見,享福還真不見得,過得跟個農民似的,養雞種菜,也沒見過哪家的官太太是她這樣的。
覺得她現在的日子跟享清福不搭邊,但是不妨礙他聲音大。
蘇姚忍不住要想笑,都成了他的理,雖然他占了大便宜,但你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
她直接拆穿道,「你不是說你在心裡感激我嗎,我沒有從你的話里,覺得你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感激之情,用你剛才的話來說,是我應該感激你才是。」
蘇建華當然覺得蘇姚應該謝謝他,但是他剛剛才說了在心裡感激蘇姚。
「我懶得跟你扯皮,就直接地告訴你,我不知道別的地方推薦上大學是怎樣的,在我們七團一定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丁是丁卯是卯,有資格去上大學的人,不可能關係戶頂替下去,你如果想上大學,我給你指一條明路,趁早回家,讓爸或者媽把他的工作讓給你,你在廠里好好表現,還能趕上今年上大學的指標。」
蘇姚話里兩個玄機,一是讓他趕緊滾蛋,二是讓他回家纏著蘇父蘇母把工作讓給他。
蘇父蘇母現在還不到五十歲,離退休的年紀還早著呢。但是兒子想老兩口把工作讓出去,不知道愛子如命的兩人會不會願意。同意的話,大兒媳肯定要鬧,不同意的話,小兒子在家鬧。
都有一瞬間,蘇姚想跟在蘇建華的身後回家,看看蘇家的這場鬧劇。
不過蘇建華沒有如蘇姚所願地回家,他知道從親姐那邊也沒戲以後,倒是消停了兩天。
蘇姚正想著,可以催他離開了。
沒想到他安靜地這兩天,竟然想出了新的么蛾子,把蘇父蘇母搬出來,想要用孝道來壓蘇姚。
在團里的電話機前,蘇姚一臉麻木地聽著蘇母以一種命令的語氣,讓她給蘇建華爭取推薦上大學的名額。
蘇家沒有固話,甚至是家屬院也沒有固話,誰也不知道蘇建華為了讓蘇母和蘇姚通電話,跨越了多大的艱難。
他給蘇母所在廠子打電話,跟蘇母約好了下一通電話的時間,在那個約好的時間上,將蘇姚帶到電話前。
蘇姚聽見蘇建華說蘇母想跟她通電話,就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無非是想用蘇母來壓她。
腿長在她身上,她可以不去接電話的。但是如果不去的話,那她一個連親媽電話都不接的女兒,在家屬院裡難不成還能有啥好名聲?
也都知道,團里打出和接進來的電話都有專人在一旁監聽,偏偏那接線員是個大嘴巴。
因此誰家有點不可見的人事情,都是寫信聯繫。都不想自家的事情,成了全團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偏偏蘇建華不知道這一點,還敢在打電話的時候,明目張胆地說出口這種不敢叫大家知道的內容。
電話另一頭的蘇母其實也不知道兒子為什麼給她打電話,上次通電話的時候,兒子啥也不說,就讓她今天的這個時間,等在廠里的電話旁,他有話要講。
她不知道兒子在那邊是受了委屈,還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宣布,到了時間,電話鈴聲響起之後,她立馬接起電話,生怕晚了一秒就給錯過了。
「喂,是建華嗎?」
蘇建華立刻應聲,「媽,是我,你稍微小點聲,我這邊能聽見。」
蘇母便降低了她說話的音量,「這下聲音行嗎?」
在蘇母旁邊,有人正守著,見她跟電話里的人一直在說些沒用的內容,就催促快點。後面沒人等著,但是打電話是要花錢的。
蘇建華也聽見那一頭催促的聲音,當即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媽,我姐想讓我姐爭取一個推薦上大學的名額,但是我姐不願意,你跟她說說。」
團里的接線員在另一個房間的聽筒旁,眼睛直接瞪大了,想不到還有這種事情。
當然,這種事情一直屢見不鮮,誰跟領導關係好,入團入黨乃至上大學的機會就會比旁人更多。
接線員也是個知青,雖說平時工作比較輕鬆,可要是有上大學的機會,就沒有人不心動的。
她知道這裡面的是周團家屬,人家是領導家親戚,咱一普通人不能比。<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