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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被抓了回去,灌了一肚子的泥。
從那天起,季庭嶼再也不敢不吃藥,可藥吃得越多,精神就越差,臟器慢慢衰竭,身體散發出腐味。
直到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來臨,他得到賀灼的「恩典」,出門曬了半天太陽,將破破爛爛的身體在太陽底下展開,卻怎麼都照不到一縷陽光。
或許那天的大雪,才是上天施捨給他的最後一束光,連老天爺都不忍心讓他就這樣悲慘地走完這一生。
而賀灼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
他在調查季庭嶼的死因時發現自己敦厚的管家早已被那四個人收買,在他的嚴刑逼供下管家招出了其中一人的行蹤——那個長著娃娃臉的園丁。
園丁有個本子,上面記錄著這三年來他們將季庭嶼這個可憐的抑鬱病人一步步逼瘋的全過程,還拍下他被餵泥巴的視頻,時不時拿出來欣賞,以此為樂。
那段視頻賀灼看過三遍,每遍都像抽筋拔骨一樣疼。
第一遍放給管家看。
年邁的老人露出悔不當初的表情,以頭搶地地懺悔自己是個畜牲,但賀灼並沒有原諒他。
他將管家的臉按在裝滿泥土的花盆裡,直到他停止呼吸,「去和閻羅王道歉吧。」
第二遍放給園丁看。
園丁那張可怖的娃娃臉上第一次露出恐懼的表情,鬼哭狼嚎地說自己錯了,求賀灼放過他。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噗」地一聲皮開肉綻,鮮血在空中飛濺一圈,順著賀灼的手臂涓涓流淌。
賀灼用刀活生生地將他的臉割了下來,囑咐他:「小嶼生前最害怕你這張臉,你下去了,記得不要到他跟前晃。」
第三遍,放給自己看。
就在季庭嶼住了三年的小閣樓里,躺在他曾遭受折磨的小床上,賀灼安安靜靜地看完了那段視頻。
視頻是無聲的,漫長的十四分鐘。
真正的心死也是沒有聲音的,就像一條再也不會揚起波瀾的河流。
他瘋了似的想鑽進視頻里抱住小貓,想穿越回半年前踹開這道門,擋在他身前。
不要再作賤他了,不要再折磨他了……他已經很疼了,他一直在哭……他連掙扎都不會了……
但是視頻里的暴行並不會因他的哀求停止,那就是季庭嶼生前切切實實經受過的一切。
什麼樣的丈夫會讓自己的愛人被作踐成那樣卻毫無所知呢?他前世給季庭嶼的根本不是愛,而是把他逼向死亡的最致命一擊。
賀灼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疼得想殺了自己。
他從玻璃瓶里掏出一把藥塞進嘴裡,打碎裝滿泥土的花盆,用鋒利的瓷片在手臂上自殘。
薄薄的皮膚被割開,溫熱的血流像小溪一樣奔湧出來,他一刀又一刀割得又快又恨,整條手臂被活生生劃爛,暗紅色的血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湖面。
直到那些血弄髒了貓毛,賀灼才呆滯地停下來,起身想要去找紙,可腳下一步未動,他卻猛地定住了。
因為他發現從床腳到門口的距離,比到窗邊要短。
顯然門口才應該是季庭嶼用信息素放倒那四個人的三秒多鍾里最應該選擇的逃生路線,可他為什麼要逃到窗邊呢?
賀灼腦袋裡「嗡」一下,撲到床上再次點開視頻。
視頻的拍攝角度非常刁鑽,只露出季庭嶼的小床以及床邊一圈地板,並沒拍到門口和窗前。但是在7分35秒時,賀灼看到他掙脫那四個人準備逃跑之前,耳朵突然豎了起來並轉頭看向窗外。
——他聽到了窗外傳來的聲音,並堅信那聲音的主人可以救自己。
那麼他到底聽到了什麼呢?
賀灼目光下移,掃到視頻拍攝的日期,又調出當時閣樓外的監控,監控正對著閣樓下的花壇。
他拉動滑鼠讓影像快速滾動起來,最後定格在悲劇發生的那一天、那個時間段、那寶貴的三四秒。
灰白的畫面中,有半個模糊的人影走到花壇前站定,轉過身,抬起頭。
下一秒,賀灼看到了自己的臉。
季庭嶼聽到的是他的汽車引擎聲,所以毫不猶豫地奔到窗邊,向他求救。
但賀灼並沒有救他。
因為窗戶玻璃早就被園丁替換成了單向的。
季庭嶼能看到外面轉身離去的賀灼,賀灼卻看不到裡面苦苦掙扎的他。
第31章 我想親裡面【甜了甜了!】
時光回籠,漫天大雪將尼威爾的夜色封緘,漫長的一晚終於要過去了。
季庭嶼窩在賀灼懷裡睡得那樣好,仿佛躺在母親襁褓中的貓崽,放鬆而舒適地袒露出柔軟的肚子,被揉兩下也不會驚醒。
而賀灼卻自虐般逼自己一次又一次回憶前世的種種細節,反覆體驗痛徹心扉和肝腸寸斷,以期找到一絲能挽救他的線索。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這一次都要給季庭嶼拼出一程平安喜樂的人生,讓他做全世界最幸福而恣意的小貓。
季庭嶼早上醒過來時賀灼已經不在了,只給他留了張字條,說微波爐里有煮好的雞絲百合粥,讓他吃之前先轉兩分鐘。
季庭嶼美滋滋吃完了粥,叫上猴子、小青還有羅莎琳,整裝出發駛向雪原。
他的工作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光鮮,反而瑣碎又冗雜,沒有外派任務時也很忙。
作為尼威爾最大的半軍事化機構,記者部還擔任著維護治安和幫扶民眾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