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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哥哥。」
「那你就別拉拉個臉啦。」
「好的哥哥。」
「嘖,除了好的和是的,你還會說啥?」
沙漠青抬起眼,孺慕地望著他,那對銳利可怖的鷹瞳此刻卻顯得濕漉漉的。
我想說的還有很多,只是哥哥你再也不會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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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基地,季庭嶼也沒能成功處理一下被咬的地方,因為弟弟實在看得太嚴。
回去後又馬上有新的工作接踵而至——接上級通知:有一批軍需物資即將抵達尼威爾,是二十多匹訓練有素的戰馬,需要記者部前去接收。
季庭嶼連口氣都沒歇,又冒雪帶人出去趕到關口接收戰馬,回來後清點、歸置,逐一分配,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傍晚工作才告一段落。
在食堂草草吃過晚飯,他扭著酸痛的肩膀走回宿舍。
「嘎吱」一聲推門進去,一籠陰翳的昏暗撲面而來,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暖意,只有窗外投進來的清冷的暮色,以及殘存的幾縷賀灼的味道。
貓咪垂下耳朵,心臟陷入無邊的酸澀。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賀灼」這兩個字就如同瘋長的菌絲,無所不至地滲透進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才短短几個月,竟然已經無法習慣形單影隻了。
好在不習慣的不止是他。
季庭嶼剛進宿舍,賀灼的電話就打來了。
當時小貓正對著鏡子洗自己的耳朵。
他先伸出一隻手放在嘴邊舔舔,然後舉起來拍拍自己的耳朵,拍完左邊拍右邊,拍完外面又拍裡面,直到確保兩隻耳朵都被清理乾淨之後才把它們豎起來,對著鏡子威風凜凜地抖三抖。
然後,一秒泄氣。
好吧,季庭嶼再一次意識到,他這兩顆像果凍一樣軟趴趴的耳朵不管再怎麼用力支棱都威風不起來。
不僅不威風,跑動時還會「duangduangduang」地左搖右晃,他剛學拳擊時沒少因為這對耳朵被人嘲笑。那些人還給他起外號叫「胡桃小貓」,因為他的耳朵在他發狠時會充血膨脹得特別圓,再加上炸毛,就像兩顆胖乎乎的胡桃。
「叮鈴鈴——」
一聲恰逢時宜的鈴聲趕走了他沮喪的情緒,看到來電顯示上的「賀灼」兩個字,季庭嶼眼眉一挑,走到窗前往椅子裡慵懶地一癱,接通電話。
「小嶼,在幹什麼?」
賀灼的聲音充滿磁性,按摩著他的耳蝸。
「在看雁回山,你呢?」
「在找你會從哪個方向看向我。」
貓咪倏地笑了,頭頂的小毛耳朵雀躍地抖動起來,影子投射在牆上,就像兩顆三角形的漿果。
他忽然覺得胸口很堵,心臟的容量又遠遠不夠,有些東西再也盛不下了,統統變成酸話跑出去——
「哥。」
「嗯?」
「今晚月亮好大,快把雁回山壓塌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好不適應。
「那我就翻過月亮去見你。」
賀灼嗓音沉醉,仿若在他耳邊低語,又如同山呼海嘯,輕而易舉地掠過千萬里,吹拂到季庭嶼心上的沙丘。
他鼻頭微酸,和賀灼告狀,說白天胸口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到現在還疼。
賀灼問他怎麼撞的,有沒有抹藥。
小貓就扇扇耳朵,抱怨今天太忙,藥都沒顧得上去醫務室拿。
賀灼話音微滯,像是在猶豫什麼。
幾秒後他開口:「你疼得厲害嗎?家裡有藥,在洗手台最下面一格,有個紅色絲絨盒子。」
「洗手台下面?你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季庭嶼順著他的提示,果然在洗手台下面找到了紅色絲絨盒子。
小盒子看起來挺精緻,檀木打造,雕刻山水花鳥。打開後入眼是一根晶瑩剔透的水綠色暖玉,光澤瑩潤,頂端還鑲著一顆水白色的小圓滾珠,聞起來有淡淡藥香。
季庭嶼看得挺新鮮,把玉拿起來仔細打量,觸手居然是溫熱的。
「這就是你們土豪用的消腫藥嗎?看起來怪高級的,不過你怎麼連這東西都備著啊,料到我早晚有一天會被撞?」
賀灼話音微頓,直白道:「不是,那是我準備在我們第一次之後,幫你消腫用的。」
「啪嗒」一聲,暖玉直接脫手掉回盒子裡。
季庭嶼耳朵一橫,當場愣住,傻了。
在那幾秒里他耳邊仿佛響起了自己的腦漿炸裂的聲音,腦海內五顏六色生動具象的全是畫面,此時再看那玉的形狀,瞬間秒懂了它的用途。
「你說什麼?這東西要用在我、我、我哪裡?!」
他「我」了半天才「我」出來,羞憤至極地看著手裡的小盒子,好像它會咬人一樣狠狠扔回洗手台,一想到自己摸過那東西又狠狠在衣服上擦手,凌亂地扣著腦袋對賀灼大吼:「你大爺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這輩子都不要用這個東西!死也不要用!」
他這回是真炸毛了,耳朵蓬得像兩朵蒲公英,臉蛋比熟透的鮮桃還要紅,手腳更是不知道往哪放了,尾巴應激似的鑽出體外,彎成一個大大的問號。
沒人告訴他搞個對象還有這麼多風險啊!他後悔了,他不想那樣!
賀灼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小嶼你別瞎想,我不是要用它對你怎麼樣,是我——」
話音短暫停頓,他放輕語調小心翼翼生怕唐突了捧在手心的寶貝一樣說:「是我想了你太久,怕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時我會沒輕沒重,把你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