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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一句,賀灼的眼淚瞬間跌落。
他無聲地落淚,耳邊滿是自己砰砰砰的心跳,眼前的一切都驟然模糊起來,夕陽、雪山和篝火堆都成了背景板,只有季庭嶼是唯一清晰的焦點。
他身上帶著黃昏的濾鏡,就像微醺的星辰。
賀灼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看他纖長的手指、細窄的腰胯、騎在黑皮座椅上的挺翹的臀部,和那張前世只見過一面的風流恣意的臉……
心臟幾乎停跳,口鼻仿佛被一張張濕透的紙緊緊覆蓋,縱使他拼命呼吸也搶不到一絲氧氣。
就在肺部要膨脹爆炸之時,覆在臉上的紙突然被一把揭開!大股大股的空氣瘋了一般湧進口鼻——這就是看到季庭嶼的那一剎那,賀灼全身上下僅剩的感覺:如獲新生。
被凍結的時間再次流動起來,天邊有雪花夾著雨絲墜落,在兩人的睫毛上蓋起雪簾。
季庭嶼疑惑地審視這個對著自己落淚的陌生alpha——一身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打扮,仿佛從另一個世界遠道而來,明明頂著一張冷漠到冰點的俊美臉龐,看起來卻那麼悲傷那麼絕望,整個人被一股濃濃的宿命感籠罩。
不知為何,季庭嶼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來,隱隱有些酸痛。
他睫毛上的雪化成了水,看著賀灼的眼就在細雨之中變成了一汪陰雨連天的湖面。
而賀灼以為自己此生全部的信仰,都從那一雙眼眸中瘋長出來。
「我讓你想起什麼人了嗎?你看起來似乎很傷心。」
「我……在找我的愛人。」
「他不見了?你可以把照片給我,我讓人幫你留意。」季庭嶼低頭拿出手機。
「我想我已經找到他了……」
賀灼抓住他的手,濕透的眼底露出一股近乎瘋狂的執著。
作者有話說:
嶼:你知不知道你搭訕有多俗套!
賀:對不起,這幕我沒在腦海里演練過。
嶼:為什麼?
賀:因為你從不肯到我的夢裡來。
第3章 看獵物的眼神
季庭嶼愣在那裡。
他發誓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對他這樣說,他都會尷尬得把那人痛扁一頓。
可當這句話從面前男人的唇中溢出時,卻讓他的心感覺有一隻手在撩。
是顏色原因嗎,為什麼他的眼睛看起來這麼深情?就像承載著悲傷故事的寶石。
這樣的眼神和他澀啞的嗓音搭在一起,讓他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變成了動聽的情詩。
季庭嶼忍不住在腦海中為他搭建合適的鏡頭背景——大概是某個濃顏系的混血男星,在西弗里州陰雨綿綿充滿青草氣息的小鎮中用著灰綠色的濾鏡拍愛情悲劇電影。
至於為什麼是悲劇。
——因為他身上的喪偶感實在是太重了!季庭嶼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應該剛死了老婆不久。
可現在看來,這應該只是他搭訕的手段?而自己則切切實實地被晃住了。
嘖……
季庭嶼略感挫敗,仿佛自己是被按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貓,但年輕且無用的勝負欲讓他任何時候都不想輸。
他伸出手指成一個V字,卡住面前男人的下巴,輕佻地打量他:「雖然你的眼睛確實很性感,但我一年被搭訕幾十次,你是最老土的那個。」
所以你見好就收吧。
可男人接下來的動作卻出乎他的意料。
賀灼微微歪過頭,把自己的臉,貼進了季庭嶼的掌心。
他的眼眶濕得更加厲害,喉結很慢很慢地上下滑動著,那樣小心翼翼又貪戀饜足的模樣,讓人覺得他已經渴望這個撫摸很多很多年。
「如果你喜歡我的眼睛,我可以讓它一直看著你。」
賀灼的聲音透著雪山的冷冽,就像在海浪上奔波數十年的大提琴中流出的哀調,性感又迷人。
季庭嶼暗罵了一句髒話,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又被抓了一下,「你該放手了。」
打不過就退出,總不能真像貓一樣撲上去咬。
好在賀灼並不糾纏,立刻鬆手。
可是——
季庭嶼向下看向自己拿手機的左手:「另一隻。」
該死的,怎麼這次就一點戒備都沒有,無知無覺地讓人把兩隻手都鉗制住了。
賀灼笑著照做,鬆開手時指尖好似無意地碰到了他手腕上的小圓骨頭。
季庭嶼感覺到了,但他不想再計較,不然誰知道這個離譜的男人又會說出什麼話。
他真招架不住有人頂著這樣的眼睛念情詩。
季庭嶼跨下車就走。
「我被人偷了。」賀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那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乾的!
「在哪被偷的?」季庭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轉身。
「進站口。一個男孩和我說他很久沒吃東西了,我說很抱歉,我也很久沒吃東西了。然後他分了我半根法棍,我正愁不知道怎麼感謝他,他就幫我想到了辦法——我上完廁所回來,他已經帶著我的背包和所有裝備消失了。」
「哈哈哈那些是慣偷兒,專偷你這樣外地來的肥羊。」季庭嶼笑得很張揚,被夕陽籠罩的側臉泛起奶油般細膩的光澤,讓人控制不住地想撲上去細細舔嘗。
賀灼的喉結不動聲色地滾了下。
「東西是找不回來了,我會讓人在黑市幫你留意有沒有人賣你的證件。」季庭嶼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紙幣,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