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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腳全部被賀灼撕碎,只剩了恐怖的軀幹在甲板上苟延殘喘。
羅莎琳帶人把他逮捕。
沙漠青則帶著孟凡在海上打撈娃娃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狼王失血過多,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血淋淋的皮毛隨著越來越微弱的喘息上下鼓動,嘴巴都閉不上了,如同瀕死的魚一般一呼一喘地開合著。
醫生迅速幫他處理傷口,止血、上藥、給斷掉的骨頭上夾板。
隊員們圍在他身邊往他的嘴裡灌電解質水,打能量針,檢查皮毛下的隱藏傷口,問他臟器有沒有被撞壞。
可巨狼一言不發,他半睜著的眼珠始終盯著樓梯角落裡的小貓。
但季庭嶼全程沒有看過他一眼,大船停靠時,他第一個走到扶梯口,在孟凡的攙扶下艱難上船。
賀灼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他強撐著爬起來從扶梯側面湊過去,血順著脖子往下流:「小嶼……」
季庭嶼停住腳,沒有回頭,抓著欄杆的指尖一點點用力到泛青,五個指頭在上面生生硌出血來。
像是在通過這種自虐的痛感來逼自己堅持下去。
孟凡攙著他,夾在他們中間左右為難,看一眼巨狼,再看一眼季庭嶼。
「老大,要不我們等等賀總吧。」
他為了我們連命都快沒了,一身的傷連口氣都沒喘,就算有什麼矛盾,也等他好一點再說。
季庭嶼沒應聲,閉了閉眼繼續往前。
賀灼再也無法忍受,向前一步用狼頭擋住出口。
「小嶼,你不要我了嗎?」
「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你告訴我我立刻就會改的,好不好,我都會改,你別這樣……」
季庭嶼自始至終都垂著頭,沒人看到過他的表情,所以當他抬起臉露出那雙流出血淚的眼睛時,眾人大驚失色,驚呼著捂住嘴巴:「老大……」
賀灼當場怔住,心臟仿若被絞肉機攪碎,這一刻的痛苦比他所有的傷加在一起都要疼。
「怎麼了,小咪……跟我說好不好?」
「誰讓你受委屈了,和哥哥講。」
季庭嶼默了默,只吐出一句:
「我要帶他們回基地。」
賀灼點頭,順著他的話說:「是該回去,鬧成這樣也沒心情度假了,但你們都受了傷,還是去最近的醫院看一看吧,我認識這裡的醫生,我會安排好的。」
他沒為考慮自己一下,頂著滿身傷說要送別人去醫院,把季庭嶼甚至他的隊員都排在自己之前。
貓咪啞聲道:「不勞您費心。」
賀灼被這句話刺傷,慌亂地縮了縮手腳,恐懼和無助致使他不敢開口,腦子裡全都是剛才季庭嶼對著他尖叫的樣子,一個可怕的念頭像奪命的閘刀一般懸在頸後。
「麻煩您讓開,我們要走了。」
季庭嶼冷漠地驅逐著他,就像一柄浸滿寒意的刀。
賀灼恍惚間讀懂了什麼。
「這個『我們』,不包括我……對嗎?」
「對。」季庭嶼回答。
「你沒想……帶我回去……」
「沒想。」
「小嶼……」賀灼聲音哽咽,變得澀啞。
季庭嶼從口袋裡拿出那隻玉鈴鐺項圈,是賀灼剛上船時他撿到的,還仔細擦掉了上面的血污,幫他小心保存起來。
狼王的視線移到鈴鐺上,目光變得溫柔。
那是季庭嶼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在那一晚他才真正擁有小貓。
這串鈴鐺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珍惜到睡覺時都要摸著上面的紋路,還給鈴鐺起了個可愛的英文名字,甚至偷偷給它買了巨額保險,怕被季庭嶼知道後笑他幼稚,至今沒敢給他看到保險單。
「謝謝……你還幫我收著……」
狼王以為他想還給自己,下意識伸過頭去,想把鈴鐺叼回來,放在自己做的小袋子裡。
可下一秒,季庭嶼攥著它狠狠砸上鐵欄杆!
玉石瞬間崩裂,碎渣四濺。
鋒利的碎片嘣到狼王未及閉合的眼睛裡。
「我們結束了。」季庭嶼絕望地閉上眼睛,被仇恨和愛意拉扯得心如刀絞。
他伸出手推開完全傻住的巨狼的頭,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像具行屍走肉般向前移動。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回來,拿出那塊染血的石頭——前世被火燒死時他含在嘴裡的定情信物。
「對了,還有這個。」
掌心向前挪了半寸。
賀灼痴傻地垂下眼,心口處破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喉嚨仿佛被鎖住了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季庭嶼把那塊石頭扔進海里。
「不要!」他崩潰地低吼出聲,想都不想就衝出去要把石頭叼回來,可他受傷太重根本躍不起來,身體狼狽地撞在扶梯上,石頭也早已掉入海中。
狼王頹然地垂下頭顱,猶如困獸。
「那是……那是……」
他想說那是你前世的遺物,是你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是我們曾經在雪山上相愛過的證據。
但話到嘴邊又驀地改口,或許是覺得這兩個字太過諷刺,畢竟貓咪真正的遺物是被他弄丟的。
「那是……我的石頭。」
季庭嶼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明明在笑,可血淚卻越流越多,順著臉頰流進嘴巴,染紅齒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