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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欽饒聽聞她要走的消息,愣了半響,沉默著轉身往蕭府去,老老實實的走了正門。
蕭枝雪正在院中逗貓,祝欽饒沉默著坐到她身邊:「你可是不想嫁人才躲出去的?」少年高昂的馬尾散落在臉頰兩側,往日肆意飛揚的眉眼耷拉了下來,帶著些不知名的委屈,蕭枝雪瞧著,眼前卻出現了另一人。
驀地她回過了神,暗罵了自己一句,訕訕的笑著:「哪有,我只是覺著太悶了,恰巧遇上阿兄去外有公事要辦,隨著隊伍回蘭陵一趟。」
祝欽饒悶悶的哦了一聲,又說:「那你還回來嗎?」
蕭枝雪大咧咧道:「那是自然。」她瞧著祝欽饒依舊不大高興,把芋頭放在他懷裡,少年一怔,猛的一低頭在芋頭肚子上吸了一口,隨即撓著它的下巴,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蕭枝雪托著腮瞧著他們。祝欽饒忽然說:「把探霜枝帶上。」
蕭枝雪思索了下,同意了。
第三日還未天亮他們便上了馬車,為了方便,蕭枝雪換上了一身男裝,頭髮扎在腦後束成一個丸子,乳白色暗紋窄袖衣袍穿在身上,腰帶勒著細細的腰身,像個清秀的小少年。
她上了馬車後掀開帘子眼淚汪汪的看著蕭閒,頗為不舍,蕭閒亦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拭淚,父女二人依依惜別。
被遺忘的蕭靖軒:「……」
馬車在沉寂的街道上颯沓前行,蕭枝雪伸長了腦袋一直朝後揮手,直到走出很遠才收回了身子,小梨在一旁擺了一個小爐子煮著粥,馬車很穩,只是輕微搖晃。
剛剛分別的蕭枝雪還在低落著,出神發呆,驀地她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還有幾句問好,她一怔,匪夷所思的猜想冒了出來,她唰的一下掀開帘子,窗子外赫然出現了一道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黑棕色的馬匹健碩流暢,閒步走在馬車一側,馬上坐在的男子身披淺藍色斗篷,一襲白色窄袖圓領衣袍,往日半扎的頭髮全部束氣,利落英挺。
他背對著晨暮之色,天際橘紅色的亮光從山背一點點透露,暈染了半邊蒼穹,雲藹浮邊,流雲散動,勾勒出半邊側顏。
蕭枝雪徹底怔住,她仰頭望著段知珩,瞧著他這身行頭並不似只是單純的來送行,蕭枝雪眸色迷茫:「你…」
段知珩咳了咳,掩飾道:「我也同蕭大人一同去各地解決流民之事。」說罷眼神極快的看了她一眼。
一聲細微的喵喵叫喚回了她的思緒,段知珩也聽到了,他笑意浮上眉眼,在暮時蒼穹前頗有些意氣風發道:「你…帶了貓?」
蕭枝雪白他一眼:「若是一個大貓便好了,省的我操心。」說完便放下了帘子看著懷中的芋頭髮呆,為何前幾日阿兄沒有說他也會跟來,還他連阿兄也瞞著。
手中涼意甚為明顯,還有些汗意滲出,小梨也瞧見了外邊之人,嘴角不甚明顯的抿起。
蕭枝雪側頭:「你笑什麼。」
小梨抬眼:「奴婢猜太子殿下定是不知從何處打聽了姑娘也走,便想法子同行,這叫什麼來著,哦對,蓄謀已久。」說罷便吃吃的笑了起來。
蕭枝雪切一聲:「若是早知他來,我便不來了。」這話說的沒錯,她本意隨著阿兄走便是打著想躲避他的心思,如若不然,總是時不時的半夜敲個窗,送個東西,煩人的緊。
要麼便是整日在她眼前晃悠,她現在身負親事,傳出去她爹和阿兄可如何面對同僚,滿大街都是她的二三事。
誰知道這廝竟追了過來,蕭枝雪心下煩躁不已。
隔著帘子外面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清潤嗓音:「說的是,孤…蓄謀已久。」
蕭枝雪更煩躁了。
更煩心的還在後頭,以往如同蚌殼般的人像是打開了什麼話匣子似的,時不時便在窗外絮絮叨叨,且並不求回應,只是單純訴說,聲音繾綣低沉,撓在她耳邊,蕭枝雪瞪著眼睛掀開帘子:「閉嘴。」
段知珩霎時閉上了嘴,面色委屈。
一行人往南走,第一程須得走十日,路上還不一定能遇上驛站,只能在馬車上將就,馬車走了半日,停下來休息時蕭枝雪瞪著蕭靖軒。
蕭靖軒頗感冤枉,太子隨行這一事他敢說也是今日才知曉的,太子捂的緊緊的,誰都未透露,恐怕想著就是打個措手不及。
蕭枝雪盤腿坐在屬下,面色恨恨的拿著一塊饅頭啃,仿若氣狠了的河豚,一身男裝顯得她的臉頰更小了,巴掌大,段知珩臉皮很厚的蹭了過去,也不說話,保持一定距離。
蕭枝雪背過身給他留了個背影,芋頭在地上嗅嗅聞聞,蹣跚著挪到了段知珩旁邊,他掰下一塊糕點餵給它,逗弄著,蕭枝雪轉身把貓抓了回去,捧到鼻子前,指指點點叮囑:「不要隨便吃壞人給的東西,小心拉肚子。」
芋頭懵懂地瞧著她,喵喵的似是在應和。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再走時蕭枝雪已然能無視他了,躺在馬車上睡覺,馬車平穩顛簸的她昏昏欲睡,午時天氣炎熱,馬車內溫度升高,蕭枝雪睡夢中撓著脖子,細細密密的汗意貼在額頭上。
忽然一陣涼風傳來,拂過面頰,汗意蒸乾,她皺著的眉頭疏散了些,小梨硝石製成的冰放在馬車裡,段知珩輕輕扇著冰,把涼氣往蕭枝雪送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