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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珩垂著頭,半響,忽然扔掉劍,平靜道:「母后說的是,兒臣知錯。」一旁的祝欽饒露出錯愕震驚的神色。
太后暗暗滿意,面色卻不顯分毫:「這才對,這才是母后的好兒子。」
段知珩撲通一聲跪下:「求母后,再讓兒臣見她一面。」說完種種的磕在地上。
太后嘆氣,走過去扶起段知珩:「你這是做甚,堂堂天子,哪有什麼求不求的,母后哪有不應的。」
段知珩起身:「謝母后。」隨即走到祝欽饒身邊,忽略他滿目厭惡和憤恨的表情,麻木的說:「跟朕走。」祝欽饒只得把劍收進劍鞘,隱忍的跟在他身邊
段知珩就這麼身著褻衣往出走,太后朝一旁的侍婢使了個眼色,侍婢立即拿著大氅給段知珩披了上去。
殿外寒風蕭瑟,風雪呼嘯,周丞相依舊垂著頭拱手站在那裡,段知珩略過他,正在這時,他忽得轉身,抽出祝欽饒身側的劍,劍光凌冽,他速度極快,快到禁軍和太后包括周丞相均未反應過來平靜的帝王會突然來這一出。
劍身刺破皮肉的聲音響起,段知珩握著劍深深刺入周丞相腹部,整把劍身全部沒入,血隨著劍柄滴滴答答的流入雪地里。
祝欽饒在身後僵在原地。
驚呼聲響起,太后被侍婢扶著出來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厥了過去,都指揮使想上前把段知珩拉開,祝欽饒反應了過來,擋在段知珩身前,他本就有一身俏功夫,加之殿前司和皇城司的人並不多。
三下兩下便把他們打的躺在了地上。
周丞相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竭力想張嘴說些什麼,卻見段知珩驀地轉了一下劍柄,皮肉攪弄聲響起,段知珩湊到他耳邊,如同惡鬼低語:「舅舅,朕哪怕拼著不當這個皇帝,也得把你送走。」
言罷抽出劍身,輕輕一推,周丞相倒在地上,周圍宮婢驚叫聲響起,亂作一團。
過了今日,周家勢力便會被徹底瓦解,但濫殺朝臣定然會招致非議與動盪。
以前總是想當一個明君,想守好百姓,守好江山,但自己在意的人卻因此受到傷害,到最後什麼也沒得到。
祝欽饒陪他站在一旁,段知珩咳了兩聲:「傳朕旨意,你暫代都指揮使,吩咐下去,貴妃薨逝,按照皇后葬禮,喪鐘鳴二十七下,現下朕殺周仲維,並無證據定會被百官指責,朕會擬旨,蕭氏父子暴斃,晚些時候你帶著他們往外走罷,走的越遠越好,還有,周芸汐害死容容,把她充作軍女支,永世不得回京。」
祝欽饒聽著心驚膽戰:「陛下,那…您。」
段知珩彎下了腰,咳的更厲害了些:「朕會擬罪己詔,擔了蕭家的罪責。」
祝欽饒驚駭的看著他,帝王失責,後世謾罵。
段知珩淡淡道:「朕欠她的實在太多了,不知道可有來世,若是有,希望能贖罪。」
良久,祝欽饒拱手:「是。」隨即他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周丞相一死,朝中翻天覆地,流言很快就竄至潯陽城的每一個角落,段知珩並未在意,只是差禮部好好大辦蕭枝雪的喪禮。
喪鐘二十七下更是讓政事堂的那些言官們駭然,直呼於理不合,祝欽饒帶兵鎮壓,若有人敢反抗,就拖下去打板子。
許許多多的言官跪在御書房外,頂著風雪,祝欽饒看著他們,半響,他進了御書房,上首的段知珩一頭青絲已然徹底變白,這些日子他均未出現在人前。
「陛下,已經跪了一日了。」祝欽饒低聲回稟。
段知珩:「各派一個宮婢給他們撐傘,備著熱水和護膝,若是撐不住了讓太醫去,馬車也備好。」
祝欽饒啞然:「是。」隨即他猶豫著問:「您為何不去見她。」這個她,二人自然心知肚明是誰,祝欽饒得知蕭枝雪逝世的那一刻,險些衝進宮殺了段知珩。
到現在為止他依然恨他恨的要死,可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他必須冷靜下來。
段知珩搖了搖頭。
五百從殿外進來,湊到段知珩身前:「陛下,太后娘娘求見,已經在外面候了好幾個時辰了。」
段知珩默了默:「進來罷。」
五百應下,一旁的祝欽饒很有眼識的說:「臣先告退了。」隨後轉身出去,與進來的太后擦肩而過,祝欽饒敷衍的拱了拱手,離開的乾脆利索,叫太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祝家的兒子,沒規沒矩的。」
韓宮令安慰她:「本就是野小子一個,自小做了陛下的伴讀才走到了都虞候的位置上。」
太后瞧見段知珩,就想到周丞相被她的好兒子刺死的場景,怒氣更是充斥胸腔前:「段知珩,你還知道見我這個母親。」
「好一個兒子,好一個皇帝,你…你竟敢就那般殺了你的舅舅,那可是你的親舅舅,血脈相連,你如何下得去手。」
太后顫抖著手指著他,說話間胸腔急劇起伏,韓宮令在一旁扶著她,生怕她一個氣兒沒喘過來就厥過去,御書房內充斥著她的叫罵聲,段知珩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涼薄的笑了笑。
「母后當真以為朕不知周氏安的什麼心嗎?皇城司和巡防營早就安插了周氏的人,你們背地里做的手腳朕一清二楚,母后好大的野心,是你沒把朕當兒子,沒把先皇當夫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