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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枝雪憋笑,點點頭:「你擠著我了,往外挪挪。」
沈姝含聞言恍然,一挪下半身:「好的好的。」
她的五官很小,嘴巴也很小,不似蕭枝雪一般明艷殊麗,聚在小小一張臉上,顯得呆呆的,清澈單純。
孟九鈺進來的時候,大家趕忙坐好,開始上課,沈姝含與蕭枝雪旁邊的學子換了位置,用三顆話梅糖賄賂得來的。
放學時,學子依照先生之言把昨日的檢討書放了過來,蕭枝雪翻著,猝不及防一張雞爪似的字映入眼帘。
下邊署名:沈姝含。
蕭枝雪再次哭笑不得,她轉頭看著一本正經收拾東西的沈姝含:「先生讓寫檢討書,你又不必寫,湊什麼熱鬧。」
沈姝含聞言,皺眉:「當然要寫,做錯事了就是要寫。」
好吧,蕭枝雪拿她沒辦法,只得把這雞爪寫的檢討書交給了孟九鈺。
孟九鈺皺著眉翻開著,蕭枝雪在他開口前趕忙說:「我會督促她好好練習的。」
孟九鈺聞言一笑,捲起紙張輕輕敲了敲她的頭,「急什麼,我是說,姝含性子直爽,與你倒是投趣,你們二人在學堂結個伴,我也放心些。」
蕭枝雪疑惑:「先生與她很相熟麼?」
孟九鈺笑笑:「是我血緣有些近的表妹罷了。」他抬頭看過來,突然抬起胳膊,松玉般的手掌朝蕭枝雪臉伸了過來。
衣袍掃過蕭枝雪的手心,她微微瞪圓了眼睛,不自覺往後退。
孟九鈺一頓,聲音如同風吹過落葉,輕飄飄的:「臉上沾染了墨汁。」
蕭枝雪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孟九鈺無奈,掏出帕子沾了些壺內的清水,湊了過去給她擦拭臉頰。
蕭枝雪有些不適應,但不大好意思拒絕先生的好意,乖乖的讓他擦。
擦完後,孟九鈺收回帕子,對她說:「今夜應是有雨,早些回罷。」
蕭枝雪起身垂下頭:「是。」
話應的很急,她走回學堂收拾東西再出來時,外面下就起了雨,屋檐下雨聲淅淅瀝瀝,雲層聚集在一起,越壓越低,濕潤水汽裹挾著涼風撲在蕭枝雪的臉頰上。
氣溫驟降,雖已逐漸入了春,但倒春寒總是猝不及防,不多時她的手已冰涼。
一件溫暖的大氅兜頭而下,她掀開衣領抬頭,赫然是祝欽饒叉著腰挑眉看她:「怎麼樣,小爺我來救你了。」
蕭枝雪笑笑,錘他一拳,正中胸膛:「行啊,還沒忘了我。」
祝欽饒嘮嘮叨叨,大意就是再把她忘了,蕭大哥爬牆過來揍他一頓,一邊說一邊給她系衣領。
然後叉開腿,扎了個馬步,在她不解的眼神里拍了拍肩膀:「雨天濕滑,為防污了姑娘的衣裙,小爺特來當坐騎,來吧,上座。」
蕭枝雪哂笑,踢他一腳:「去你的,給我打傘。」
祝欽饒跳起來:「得嘞。」麻利展開油紙傘,竹綠色的傘撐在頭頂,祝欽饒把傘傾斜自己的肩膀露在外面一大片給蕭枝雪遮雨。
二人進入雨幕,轉角處段知珩撐著傘怔怔的看著二人離去,臂彎里的大氅沾惹了水意,他垂下頭,看了看,輕輕的擦掉撫平。
雨聲漸大,好似雨球般驟濺在傘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段知珩忍下心裡忽然升起的煩躁之意。
閉了閉眼,掩下戾氣,他轉身緩慢的離開。
蕭枝雪被祝欽饒送上了馬車,她揮揮手,「走了,你也快回去啦。」
祝欽饒拍了拍沾濕了肩膀,擺擺手。
快走到蕭府門前,蕭枝雪聽著雨聲昏昏欲睡,驀然間熟悉的氣息傾襲而來,驚得她睜開眼睛。
段知珩沉默的掖了掖她的大氅,坐在一旁,傾身過去吻了吻她的頭發。
蕭枝雪躲避不及,胸中怒意橫生,隨即推開他,打掉他的爪子,皺著眉語氣不好:「誰讓你上來的。」
段知珩沉默著,他本就不是會說話的性子,遇到無法說出口的事情時只能倔強的沉默應對。
他掏出還溫熱的奶糕,遞過去:「御廚新做的,我一直給你放在懷中,還熱著。」
蕭枝雪凝神皺眉,原想發怒罵他幾句,但是看著他手中的奶糕,對上段知珩小心翼翼祈求的神色,她想起了在東宮的那些日子。
眼前段知珩和她地位對調,而她現在又和以前的段知珩有什麼區別。
她淡淡抬眼:「謝謝。」
段知珩剛要欣喜,就聞她說:「殿下可知,我自小腸胃不大好,大夫說牛乳乃禁食之物。」
「所以我從小到大,都不能喝牛乳。」蕭枝雪看著段知珩臉色一寸寸白下去,頓了頓回憶起來:「我記得,殿下第一次給我乘了一碗牛乳,那時我很高興。」
「別說了,別說了。」段知珩祈求的看著她。
「我高興殿下眼裡終於看到我了,雖然殿下不知道我不能喝牛乳,但是沒關係,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你總會知道的。」
「後來因此我生了病,殿下在做什麼?與你的側妃紅燭暖帳?還是在策劃著名如何利用我的家人。」
蕭枝雪表情甚淡,言談間俱是放下的無所謂,但是到底有沒有放下只有她自己知道。
後悔嗎,自然是後悔的,可是都已經重新來過了,說這些實在沒有意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