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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枝雪神情低落,段知珩正在議事,哪是她能隨意進去的,況且前朝之事,後宮不得干政,若是進去直接詢問,定會被訓斥。
好歹太子妃做了些時日,這點道理還是懂得。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未央宮,這幾日兄長還在信中與她嬉笑鬥嘴,絲毫不見出了事的模樣,眼下明日就是賞梅宴,她也出不了宮。
心頭鬱結至眉頭緊緊蹙在一起,蕭枝雪坐在宮門門檻上,抱著腿,縮成一團,覺著這冬天怎麼這麼長,屋裡燒了上好的銀絲炭盆也冷的慌。
她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倒是讓孔司言覺著稀奇的很,相處這些時日,她對這位小太子妃也是有所了解,沒心沒肺、天真幼態,鮮少見什麼事把她愁成這般樣子。
蕭枝雪這般沒規矩她也未說什麼,只是拿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天氣寒冷,娘娘莫著了涼。」
蕭枝雪勉強笑笑:「本宮身體好著呢,從小都沒生過什麼病。」
孔司言笑笑:「有時候,這病不只是身體出了問題,有的是心中鬱結,把精神憋出了毛病,娘娘心有鬱結,長此以往無論是對精神還是身體都不大好。」
蕭枝雪低下頭:「孔司言,可是本宮就是難受,本宮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出了何事?太子妃若是信任,不妨跟奴婢說說。」
蕭枝雪抬頭:「你可知前朝之事?」
孔司言頷首:「有所耳聞。」
「本宮方才,方才聽到太子他們說,我阿兄背了罵名,可是前些日子母后說本宮阿兄立了功,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蕭枝雪越說越難過,眼裡聚集在眼眶裡。
孔司言立身站在一旁,看著外面悠悠飄散的細小雪花:「娘娘,您為何要入東宮。」
蕭枝雪懵懂回答:「自然是為了知珩哥哥,本宮喜歡他。」
孔司言笑了笑搖頭:「錯了。」
蕭枝雪更為不解:「為何錯?」
「娘娘想了自己的情愛,想了自己的歡喜,可想過父兄族人之意?可想過太子殿下之意?可想過皇后陛下之意?」孔玉娘不緊不慢的反問她。
蕭枝雪一怔,原本心中的倔意驀然無措了起來,一時忘了改口「我…我爹爹和阿兄他們很寵我的,自然是願意的。」似是為了反駁,她說的語速很快。
孔司言終於低下了頭,看著她:「那你可曾為他們想過?」
在蕭枝雪愈發迷茫和茫然的神色中,孔司言繼續道:「人生在世,兒女情長不過是其中須臾一瞬,再微不足道了,身處世家大族,你的身份、你的態度、你的舉止得失都決定了你背後族人的境地。」
「你一心撲在情愛上,你可知這一切都要你的父兄為你承擔後果,世族女子的婚事本就不由自己做主,你父兄一向避世,不參與黨爭,你嫁入東宮他們不得不為你謀劃。」
「眼下時局不穩,殿下自當是把社稷江山放在前面。」
孔司言的一字一句雖然輕緩,卻字如千斤重,墜在蕭枝雪心裡,墜得她心中沉甸甸,仿佛有隻無形的大手捏著她的胸口,沉悶酸澀。
「可是…可是,我不信知珩哥哥娶我只是為了利用。」蕭枝雪含著哭腔說道。
她現在只想不斷的說服自己,用段知珩喜歡她來逃避因為她,她的父兄陷入了口誅筆伐的境地,在這廖廖的十六年中,她一直像顆蚌中的珍珠被很好的保護起來。
突然有一天蚌殼打開了,卻只是取珠人為了利益把她騙出來,而她飛蛾撲火,卻沒想到蚌殼會因此受到傷害。
胸口沉悶的痛意仿佛被塞了一團棉花般,周圍是高高的紅磚瓦礫,天地間好似剩下她一個人,面對剝開蚌殼的殘忍。
孔司言哂笑,轉身往後院走去。
身後埋在腿間的抽泣逐漸抑制不住,慢慢的變為沉悶的悲慟聲。
翌日,晨光熹微,湛藍天色逐漸褪去沉悶,一輛輛馬車停在宮門口,下來的均是身著誥命服的朝臣內眷。
三三兩兩結伴著去拜見皇后。
浮翠殿的小花園裡按照官員品級,內眷攜親女坐,皇后的左右自然是太子妃和側妃,再往下赫然就是陶尚書家的,除去周家,接下來就是陶家。
蕭氏無內眷,一般都是由祝家夫人代替,陶家竟比祝家還坐的近些。
一些內眷掩著扇子竊竊私語。
「聽聞昨日皇后娘娘身邊的韓宮令往陶府走了一趟,莫不是要給太子殿下納良娣了。」
「你說的不錯,陶家剛及笄娘娘就有此意,想來也是陛下的意思。」
「嗤,蕭家那位倒是未及笄就定下的,不也是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噓,小聲些,小心太子妃怪罪。」兩名年輕些的內眷低聲私語,經由另外的內眷提醒,二人才收斂一些。
「快到春節,確實不少事務,今日本宮辦這賞梅宴,一則想著與各位聚一聚,說些私房話,再一則還有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說話間,眼神瞟過蕭枝雪,與周芸汐對視。
孔司言站在蕭枝雪身後,冷眼瞧著皇后繞這麼一大圈做戲。
「你們二人,嫁入東宮已久,這些日子前朝政務繁忙多虧了太子妃和側妃,但是終歸只有你們二人東宮還是有些冷清,本宮想著給太子冊封一位良娣,太子妃意下如何。」
皇后看似和煦的與蕭枝雪打著商量,實際想欣賞蕭枝雪在眾人面前無措著變臉,猶豫著難過,她便有機會斥責對方,女子善妒,可不是旺夫之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