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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臉色黑的跟墨汁一樣。
啪的一聲摺子飛擲下去:「吵夠了沒,當這是坊市?此事容後再議。」
一干朝臣只得悻悻而退。
皇后那廂早已得到了風聲,雖說後宮不得干政,但是涉及家族欣榮,她無法坐視不管。
「兄長,你既明知陛下的心思,為何要反其道而行?」周皇后不解問。
周仲維冷哼一聲:「婦人之仁,若是改革,首當其衝動的就是拿世族開刀,朝中世族不乏百年授封,豈不是百年底蘊毀於一旦。」
周皇后聞言一急,前有陛下與太子都偏向革新派,後有家族利益讓她選擇,兩邊為難。
「小妹,珩兒羽翼未豐,淮王一派早已得世族助力,若是此時實行這個法子,對他登大統絕無好處。」
周皇后捏著眉心煩躁:「我知道了,我會勸他的。」
周仲維滿意點點頭,行禮出了宮。
周芸汐有些擔憂的問:「姑母,此事該怎麼辦?」
周皇后繞著手腕上的佛珠:「你我為周氏子女一天,就當為周氏前途謀劃,你平日裡多多注意太子。」
周芸汐稱是,又反問:「蕭氏那邊?」
「蕭靖軒是個聰明的,還在觀望,蘭陵蕭氏更是江南大族,若不是蕭枝雪入了東宮,他們早已名正言順站在淮王那邊。」
「希望太子能理解本宮和兄長的苦心。」
外邊各處都心思各異,蕭枝雪那邊卻是一派歲月靜好,冬雪未消,忙著收集梅花上的雪水燒開了煮茶喝。
以前蕭閒總是嘮叨,冬天紅梅枝頭的初雪,用來煮茶最為醇香。
「娘娘,把這個暖耳帶上,瞧耳朵都凍紅了。」小梨拿著兔毛製成的毛茸茸的暖耳給蕭枝雪帶上。
她本就生的玉雪姝麗,臘月天裡凍的雙頰微紅,毛茸茸的暖耳襯得她的臉愈發的小巧。
此刻蕭枝雪穿著紅色大氅拿著一個小匙箸輕輕的往壺裡撥著雪,旁邊還有幾個侍女一同撥。
「嘶,真冷啊!」她往僵硬的手指上呵了口氣,雙腳在雪地里跺了跺。
今日段知珩休沐,傳了聲兒一會兒來未央宮用午膳,蕭枝雪趕忙利索又積極的起床,又是收集雪水,又是烘乾梅花。
艷紅的梅花被摘下來放到了籃子裡,花園茫茫雪色中,蕭枝雪身著紅衣與紅梅想照應,濃烈似火,是天地中唯一一抹亮色。
收集好的雪水架在炭火小爐子上,煮沸,周圍擺了幾顆栗子、紅薯、紅棗、龍眼、青橘和糯米糍粑,均是是上次回門蕭靖軒給她帶的。
龍眼被烤熟後爆開,汁水四濺,飄出一股甜嫩的香氣,蕭枝雪咽了咽口水,把龍眼剝好,放入另外的小銅壺中,加入紅棗、桃膠、雪梨、飴糖、蓮子燉煮。
飴糖也是蕭靖軒專門給她包了好大一包,還叮囑小梨看著她不准多吃,小心蛀牙。
太子妃怎麼可以蛀牙呢。
小爐子上的紅薯外皮逐漸變焦,散發著陣陣甜蜜的香氣,蕭枝雪漫不經心的撥著紅薯,在炭火噼里啪啦的過程中翹首以盼。
「來了,殿下來了。」小梨出聲,蕭枝雪也看到了段知珩踏著雪撐著傘往過走。
心下歡喜不已。
越近發現段知珩臉色不是很好,雖不知何事,蕭枝雪也跟著擔憂。
「知珩哥哥,冷不冷呀?」她關心道。
依舊嘰嘰喳喳的圍著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嗯!」段知珩只是冷淡的敷衍。
饒是心大如蕭枝雪也發現了段知珩的不對勁,她瞅著段知珩的臉色,想拿剛烤好的紅薯給他吃。
段知珩來時,旁邊的內侍抱著一堆摺子,均是今日革新派呈上來的改革法子,通篇囉嗦廢話,他又剛巧因保守派的勸諫煩不勝煩。
蕭枝雪拿起紅薯時未顧及剛烤好紅薯外皮的熱度,直接被燙了個刺痛,啊的一聲,不小心掉到了一旁的摺子上,偏偏內侍又是個粗心的,摺子的第一面被翻開,滾燙的紅薯落在紙頁上。
炭粉把流暢雅正的字體燙的模糊不清,段知珩一個箭步上去把紅薯掃落在地,拿去摺子甩了甩。
面帶慍怒:「你能不能小心些,總是這般笨手笨腳。」
蕭枝雪怯怯的絞著手,儒懦著說不出話。
眼眶確是微微泛了紅,明明看著像是要落下來,卻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知珩原本冷硬的眸子霎時間軟了下來,他捏了捏眉心,無奈道:「算了,孤跟你計較做什麼。」說完拿著摺子又重新離去。
蕭枝雪呆呆的看著段知珩的背影。
小梨有些擔憂,等她想安慰一番的時候發現蕭枝雪默默的朝著外面流淚,不聲不響的,面上表情低落。
她心中亦是酸澀,早知道宮中不是個待人的地方,宮裡的人好似都罩了一層面具,叫人看不清楚,自家姑娘非迷了心竅往裡面鑽,吃這苦楚。
蕭枝雪坐在門檻上,望著外面灰漆漆的天空,用手抹了臉上的淚水,兀自垂下頭。
「娘娘,這般行為坐姿可不是太子妃該有的規矩。」孔司言無孔不入的魔音響起。
連蕭枝雪最後一絲情緒也剝奪掉。
蕭枝雪被孔司言摁在桌前看東宮帳務支出,但凡有一絲走神或者不情願就會找來孔司言的教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