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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稟覺得自己喉頭梗住了,他默默站了起來,走到趙不息身邊,雙手高抬行了一禮:「是我無禮了,請十五公主……見諒。」
「那周先生如今可知道錯了?」趙不息戲謔道。
周稟看了一眼自己腰背已經十分佝僂的老師,還是低下了一直高高昂著的頭,「擾亂修書,是在下之錯。」
趙不息又問:「那周先生的那三百本書?」
「老夫在老家祖宅中還有五千一百卷藏書,若是修書需要,老夫願意都捐獻給大秦。」默默在一旁看著的淳于越嘆了口氣,主動接過了話茬。
趙不息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淳于公的鼎力支持了,那我修改儒家典籍一事?」
淳于越深深看了趙不息一眼,沉默了片刻方才道:「諸子百家非我儒家一家,其他家的典籍既然可以修改,那儒家的典籍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修改的。」
他到底還是退了一步。
再堅硬的人也有柔軟的地方,周稟還在吃奶的時候就被淳于越抱回家養著了,淳于越可以不顧及自己的死活,可他再也承擔不起六十多歲的高齡再失去了一個孩子了。
趙不息笑了笑,知道從今日起這滿朝的儒家大臣再也沒辦法擋在她面前了,乾脆也退了一步。
「我會在咸陽中建造一個大秦圖書館,將收上來的書冊原版放在其中任天下人觀看。」
趙不息的目的和嬴政的目的儘管大體上是相同的,可到底還是有一些不同。
趙不息並不想要訓化天下人,反而,她想要天下人人都能讀得上書,可讀書的人一多,就會有很多不正確的想法,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孔孟的,所以文化水平高的人就要篩選正確的書給文化水平低的人學習。
若是有朝一日,一個黔首學會了市面上流傳的書,那她自然可以到咸陽來,去用自己已經形成了的三觀去看這些沒有修訂過的書,自己去判斷對錯。
小孩子不知道對錯,需要大人去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讀書人也是一樣,剛剛讀了幾年書的人很容易就會被錯誤的思想導入歧途,他們必須先讀上十年二十年的書,有了自己的判斷力,才能到咸陽來讀這些沒有修訂過的書籍。
淳于越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彎腰給趙不息行了一禮。
趙不息坦然接受了他的行禮。
而後,淳于越便由周稟攙扶著離開了,同時跟著他離開的,還有數十個儒家弟子。
場面頓時空了一大半。
趙不息又把視線投向一直不言不語的公孫利,挑眉:「難道公孫先生還有什麼指教不成?」
公孫利尬笑幾聲:「……臣忽然想起來老師近來身體不適,我還要去看望恩師。告辭,告辭。」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一溜煙走了。
法家審視時度還是有一套的,更何況法家重利益輕情義,周稟快要被逼死了淳于越寧願對著趙不息低頭也回來救他一命,可若是自己出了什麼事情,他老師李斯可不一定會來救他……公孫利一想到趙不息今日險些逼死了周稟的手段,就忍不住心生戚然。
他和周稟是十幾年的老對手了,若是能輕易鬥倒周稟,公孫利早就動手了,可惜周稟這個人雖然冥頑不靈,但自己的確是潔身自好,公孫利想了這麼多年也沒想出法子鬥倒這個老對手。
可誰知道,周稟竟然會這麼輕易就栽在了一個十四歲的小女郎手中。殺雞儆猴之下,公孫利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直奔李斯府邸,和他商量此事。
在場的人都散去以後,負責去通知淳于越的車撓撓頭,不解問:「那周老匹夫這麼可惡,主君為何不直接弄死他呢?還要讓我去告訴淳于越,這豈不是又放了他一馬?」
趙不息白了他一眼:「周稟撞死了我能得到什麼?一個死老頭子?我缺死老頭子嗎?」
車嘟囔著:「那就這麼輕易放過他也太便宜他了吧。」
「便宜?他的命可不便宜。」趙不息哂笑一聲,得意洋洋轉身進入了出版府。
跟在趙不息身側的張良也輕笑一聲,給車解釋:「從今日開始,儒家不會再成為主君的阻礙了。」
趙不息問淳于越自己能不能修改儒家典籍,淳于越說沒什麼不能修改的,這就是淳于越給趙不息背書,日後若是其他儒家弟子再罵,也是先罵淳于越。
畢竟所有人都看到了,趙不息改書是經過淳于越同意的嘛。
當然,更主要的是,淳于越在大庭廣眾之下壓著周稟給趙不息低了頭,周稟一向是被淳于越當作儒家下一代領頭人培養的,周稟對趙不息低頭,低下的可不僅是他自己的頭,而是整個儒家的頭。
自此之後,朝堂之上再也不會有儒家大臣跳出來給趙不息找麻煩了。
車還是似懂非懂的盯著張良,心裡還是不太明白。
張良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拍了拍車的肩膀而後揚長而去。
這就是明謀,明擺著算計你,可只要你是你,是這樣的性格,那就是避無可避。
第二日,周稟在朝堂上自請去上郡抵禦匈奴。
帝允。!
第206章
當趙不息回到出版府內她的書房的時候,書房中已經有另一個人在了。
身形修長、面如冠玉,雙眸含笑,使人見之便如沐浴春風心生好感,可不正是陳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