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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范增也並未早睡,而是點起蠟燭,看趙不息分享給他的兵書和趙不息自己總結的帶有現代因素的有關農事和經濟的資料,直到深夜才熄滅蠟燭。
這麼連著七日過去,趙不息先坐不住了。范增在歷史上好歹活了七十歲才毒瘡發作死了呢,別在她手下毒瘡治好了反而被累死了連七十歲都活不到吧。
第二天,趙不息也起了個大早,蹲在范增門前在他出門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
趙不息苦口婆心勸道:「范公,你回去再睡會覺吧,我聽說你這幾天晚上才睡三個時辰不到,這個熬法年輕人也挺不住啊。」
范增手中還提著茶壺攥著餅,被趙不息拉住的時候他還以為趙不息是有什麼要事急的一早找他,結果聽到趙不息竟然是勸他回去睡覺之後,范增不屑的冷哼一聲。
「身為臣下,若是不能為主君分憂那豈不是廢物!」范增神采奕奕,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也沒能影響到他的精神。
趙不息急忙道:「范公已經幫我分了許多憂了,你做的夠多了,還是身體更重要啊。」
放在八天前,趙不息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手下太勤奮工作而苦惱。
這誰知道夢想竟然有這麼大的驅動力啊,能讓年近六旬的老人一天工作九個時辰都還嫌不夠。
范增不屑的看著趙不息:「舉大事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我若是不去做,那日後時機成熟之際豈不是準備就少一分?此事何等兇險,一絲也容不得出錯。老夫乃是子夏之儒,子夏曾言『事君,能致其身』,就是要我等侍奉君主能夠獻出自己的生命,您是我的主君,為何要在此耽誤我用來輔佐您的時間呢?」
話說完,也不等趙不息再勸,就一揮袖撇開趙不息拉著他衣袖的手,風風火火往學堂的方向去了。
留下趙不息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許久,趙不息默默轉身,走向了書房。
不睡了,不睡了,大好時光應該用來奮鬥,門客都如此努力,她身為主君難道連門客都比不上嗎。范增都五十八了,在這個平均壽命四十歲的時代已經是高壽高人了,她總不能一直啃老吧。
冬去春來,民以食為天,糧食才是一切的根本。
現在整個懷縣實際上都屬於趙不息的統治範圍,她的「廣積糧」技能範圍也擴大到了整個懷縣。
「可以頒布舊糧換新糧的政策,讓黔首們把他們原本留著做種糧的糧食拿出來換黑石高產的新糧,先用兩年時間在懷縣普及高產的新糧。」趙不息和陳長邊走著視察田地邊討論著。
用兩年的時間是因為她們考慮到第一年不是所有黔首都會信任黑石的「高產糧」而放棄自己世代種糧的經驗的。趙不息威望雖高,可糧食是黔首身家性命所繫著的命根,貿然勸他們嘗試新事物恐怕不是所有人都能欣然接受的。
還是要等到第二年,黔首們看到了自己身邊其他人上一年的收穫才會從嘗試新事物。這點趙不息有經驗,她一開始在黑石推廣漚肥的時候第一年也沒幾個人相信她,等到看到她的地收穫豐盛之後整個黑石的黔首才都紛紛湊過來請教。
陳長原本還在秦少府的時候擔任的就是有關的職位,對黔首的了解比起趙不息來只多不少,他也很贊同趙不息的這個估計,甚至在陳長的預估中,兩年能把新糧推行開已經算是快了,總有些特別頑固的人是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的,陳長認為三年內能完成應該是差不多的。
可出乎趙不息和陳長意料,在縣衙剛剛頒布這個政策的第二天就有數百離得近的黔首已經推著車拉著舊糧來換新糧了,待到這個消息通知到各個鄉中後,更是沒有一個鄉提出疑問,反而各個鄉仿佛都怕來晚了就沒新糧種的一樣連夜推著板車來換新糧。
換到新糧的鄉連趕車的黔首都喜氣洋洋,一路唱著歌回去,沒換到新糧的黔首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聞者傷心,倉吏告訴他們明日還會有新糧種從黑石運過來他們才擦乾淨眼淚,然後連家都不回了,直接找個就近的茅草堆靠在一起硬挨一夜,第二日早早就等在這裡換糧。
縣中是有客舍的,可大部分黔首都捨不得花這個錢住客舍,有些地處偏遠的鄉要好幾日才能趕到縣中,前一天換不上新糧就圍在一起取暖等到第二日再早早換糧。現在才一月,天還很冷,可黔首們似乎不怕冷一樣三五成群圍在縣衙門前打地鋪。
直到某日路過縣衙後面換糧處的趙不息看到,嘆息一聲。第二日縣衙百米外的一個院子門口掛了一個「免費過夜」的招牌,雖只是大通鋪,但好歹有個能避風的地方棲身。
只用了半個多月的功夫整個懷縣上下所有的鄉就已經都將種糧換成了黑石糧,就等著開春種新糧種了。
趙不息和陳長都覺得疑惑,她們都是曾經推廣過新東西的,知道黔首們是很難接受新事物的,怎麼這次這麼快就接受了新種糧。
還是陳平點出了其中的關鍵:「主君和叔父有所不知,整個懷縣上下都知道黑石富裕,其他鄉中想加入黑石的黔首數都數不清,若不是秦律有嚴格的戶籍制度,黑石早就人滿為患了。現在黔首們聽說黑石子願意讓他們種黑石里種的那種可以畝收十幾石的神糧,都瘋了一樣去找他們鄉中的三老請求連夜換黑石的糧種,誰會嫌自己種出的糧食多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