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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飯時候趙不息再次出現在陳長面前的時候,陳長十分驚訝,難道一下午還真讓趙不息想出來了應對蟲害的方法?困擾了農家數百年的問題就這麼容易被解決?
趙不息拉著陳長就往書房方向拽,陳長手裡還拿著半塊餅就著醬菜和肉吃的正香,忽然就被趙不息扯著往外拉。
「黑石子,你好歹讓老夫吃完這頓飯啊。」陳長想要掙開趙不息的拉扯,卻愕然發現自己用盡力氣也沒法從趙不息手中掙脫。
自己就算年紀不小了,可也實打實是個常年干農活的成年男子啊,力氣竟然遠遠比不上一個身高比自己腰高不了多少的稚子?
趙不息痛心疾首,「陳公,你怎麼吃得下飯的啊,這個時候正是黔首需要您的時候,數百人的性命就在你掌中,你居然吃得下飯?」
我就吃個飯,怎麼就掌握數百人的性命了?陳長還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做「道德綁架」,他無奈順著趙不息的拉扯往書房走,依依不捨看了兩眼離他越來越遠的飯桌。
這日子,沒法過了,本來在咸陽還能每天摸魚,到了黑石以後就成了日日跟進雜交小麥項目,到了現在,連飯都吃不上了。真是命途多舛,這是進了賊窩了啊。
趙不息急不可耐地不等陳長坐下喘口氣,就急忙開口:「你覺得將麥苗燒了,把地全都翻一遍然後改種其他東西怎麼樣?現在才六月,種些其他作物還來得及。」
趙不息苦苦想了一下午,她知道的幾種害蟲治理方法無非就是化學治理和生物治理,化學治理吧,得需要農藥,可現在這個科技水平,她就算知道農藥合成的化學方程式也合成不出來。生物治理倒是能行,但是太慢了,現養蚜蟲的天敵根本來不及,何況野豬里的麥苗都被害蟲禍害沒了,現在就算把能蚜蟲都殺死麥粒也長不出來了。
想到這趙不息忽然恍然大悟,對啊,反正麥粒已經長不回來了,何必非要除蟲呢。心存僥倖才會顆粒無收,倒不如直接一把火全燒了然後趁著剛剛入夏補種些蔬菜,換些錢也好過什麼也沒有。
陳長有些愕然,順著趙不息的話往下想,半刻才轉過來思緒。是啊,這又不是大規模的蝗蟲蟲害,那時候整一片地域都買不到糧食,現在只是一個里的蚜蟲病,可以補種其他作物,然後換錢到其他地方買糧食過冬。
雖然日子肯定是難過一些,但是現在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個方法很好啊,只是,打算種些什麼作物呢?」陳長又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趙不息目光熾熱的盯著陳長一眨不眨,陳長遲疑了片刻,總覺得趙不息不懷好意。
「您……有話就直說吧。」
趙不息撫掌大笑:「陳公既然是農家人,那從咸陽回來養老身邊一定帶著許多種子吧?豇豆、丹參有沒有?這兩種都很適合六月種植。」
老夫哪是養老來的,老夫是全家都被綁架來的……
陳長嘴角扯了扯,面無表情:「沒有,我就帶了些錢回來,其他什麼都沒有帶回來。」
他說怎麼這麼著急找他呢,原來是想占他的便宜,從他手裡弄種子呢。
「怎麼會沒有呢,您可是農家長者,隨身帶著種子多正常啊,怎麼會不帶呢。」趙不息不甘心地追問著。
陳長輕笑了起來,「那儒家的也不是隨身帶著《論語》、法家也不是隨身帶著刑具啊。」
「可醫家就隨身帶著藥箱。」趙不息嘟囔著。
豇豆種子倒是好買,縣裡就有賣的,但是丹參是一味藥材,還只能分根種沒法用種子種,不好弄啊。
「其實,咸陽就許多家藥商都有丹參販賣。」陳長輕咳一聲,仿佛只是不經意間提起自己在咸陽的經歷。
其實是在暗示,你趙不息既然有能力把我從秦少府給搞到這裡,那弄點丹參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對啊,她還有最心愛的大才。趙不息眼睛一亮,領會到了陳長的意思。
是夜,烏雲蔽日,夜深人靜。
趙不息披著外袍,提筆寫信:
【問趙公安:
你身體還好嗎?有認真練習百獸戲嗎?我在黑石時常想你……幫我買三百斤丹參來,要新鮮能種的……對了,我最近又得到一位大才,名叫陳平,是個治理內政的好手,很有主意……】
當然,信肯定不會寫的這麼直白,趙不息加了許多辭藻華麗的潤色,但是大體就是這麼三個意思:好好調養身體,炫耀一下有新大才了,給我送丹參來。
趙不息咬著筆桿想還有沒有什麼沒寫上的,秦朝送信制度已經很完善了,速度也很快,但是很貴啊,送一封信可不便宜,能多寫就多寫點。
對了,咸陽那邊的消息終於傳到了趙地,不過已經是半年前的消息了,始皇帝一年前召集方士煉丹,還讓徐福帶著童男童女出海。
這個消息傳遞的速度啊,這麼大的八卦居然半年才從咸陽傳到黑石。
自古以來下面人的愛好都喜歡效仿帝王,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始皇帝愛服用丹藥,咸陽的貴族估計也會上行下效。
她得給趙朴說別好的不學學壞的,這種壞潮流就應該不跟隨。
趙不息越想越覺得嚴重,怪不得她看趙朴的相是短命相呢,說不準就是吃丹藥吃的,那拿來煉丹的都是硃砂這種重金屬,天天吃能活長了才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