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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心中思緒萬千,面上臉色平靜,看不出一絲變化。
「朕自有道理,那墳墓之中絕對不是趙不息的親生父親。」
蒙毅見自家陛下堅決,也只能半信半疑接受了自家陛下的命令。
陛下做的事情總是有道理的。蒙毅心想,只是他能力不夠看不出來道理罷了。
在臨踏出咸陽宮的時候,蒙毅腳步微微一頓。
不對啊?陛下是肯定不會做錯,可為什麼要派他去刨人家墳啊?
我是卿,不是盜啊!這時候蒙毅正好和同樣被嬴政傳召過來的趙高擦肩而過,趙高對著蒙毅笑了笑,蒙毅也點頭示意。
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
蒙毅心想,為什麼陛下要把刨墳這種事交給他呢,分明趙高這種諂媚之臣和刨墳這種事更合適啊。
趙高則心想,不知陛下和這個蒙毅之間到底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小秘密,這一年來陛下親近蒙毅都快超過親近自己了……分明打小伺候陛下的是自己。
哼,他蒙毅不就比自己多一個為秦國出生入死的爺爺、出生入死的爹、出生入死的哥哥嗎。
但是表面上,二人還是十分和諧,一微笑,一點頭,誰看了不得說一句關係和諧,共同為陛下效忠啊。
趙高和蒙毅的關係不太好,曾經有一次趙高犯了大罪,蒙毅負責審理此事,他按照秦律判了趙高死罪,還是始皇帝顧念情分赦免了趙高。
當然趙高也一直記著仇,在歷史上,嬴政一死趙高李斯扶持了胡亥登基,趙高上位之後屢次進讒言陷害蒙家兄弟,最終蒙毅也死在了胡亥旨下。
不過現在嬴政還在,所以趙高還只能在心裡罵蒙毅,連向嬴政進讒言都不敢。
嬴政可不是胡亥,嬴政固然寵幸趙高,可若是趙高敢插手他的事情,用不到等到第二天趙高就會被活埋進土裡了。
「朕給你一車雪玉糖,你去賣了,多賣點錢。」嬴政隨口,交代了幾句,就讓內侍帶著趙高去領載著白糖的馬車了。
趙高跟隨著內侍匆匆離開。
趙高固然是因為得到嬴政的寵愛才能升到中車府令這個位置,可他能夠得到嬴政的寵愛可不僅僅是因為他說話好聽,趙高的辦事能力和他的說話一樣好聽。
趙高府中,有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搓著手彎著腰,整個人呈現出一副十分恭敬且侷促的姿態。
他是被趙高命人喊過來的糖商,趙高手下有許多人,依附他的官吏、依附他的商人,還有許多三教九流、雞鳴狗盜的能人。
尤其是商賈,自古錢權不分離,依附趙高的有許多商賈,各行各業都有。
趙高身穿一身深藍絲袍,笑眯眯地自後堂踱步出來。
看到趙高之後,這個商賈腰彎的更厲害了,顯得更矮了一截,他忙不迭行禮:「小人見過中車府令。」
趙高大喇喇坐下,一揮手:「老夫這次將你喊過來,是送你一場富貴的。」
「此乃雪玉糖,乃是陛下親口誇讚過的糖,老夫就將這些交給你販賣了。」
趙高指著桌子上家僕端上來的一碗潔白如雪的白糖,示意這糖商可以嘗一嘗。
糖商小心翼翼的堆笑著伸出手指沾了些白糖,剛放入口中他臉色就一變。
他就是賣紅糖的,自然對糖的好壞十分了解,這糖只一入口,他就知道比他吃過的所有糖都要好,再加上這如白雪一般的外表……糖商心動了。
「這是老夫自家的東西,你該賣多少錢自己估量吧。」趙高忽然出聲。
糖商心裡一冽,知道趙高的意思是告訴他要高賣,於是笑容可掬地連連點頭。
他能不能賺錢不要緊,可若是讓趙高不滿意了,這就不是錢的問題了,而是他能不能在咸陽安穩待著的問題了。
送走了糖商之後,趙高坐在位子上,忽然一笑。
陛下還是信任他的,雖然他不知道陛下交給他販賣的寶劍、白糖是哪裡來的……可他知道是去往哪裡的啊。
有陛下的寵幸,他才是中車府令,沒有陛下的寵幸,他趙高就什麼都不是。
趙高起身,登上了去往咸陽宮的馬車。
聽到有人進來,嬴政也沒有停下手中批閱奏章的筆,連頭都沒抬一下。
「糖弄完了?」
「啟稟陛下,臣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了。」
趙高微微弓著腰,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讓嬴政聽清楚。
「不錯。」嬴政稱讚了一句。
有些事情蒙毅能幹,有些事情趙高能幹,而他要做的就是將不同的事情派給不同的人去做。
例如昨日他讓蒙毅去刨墳的時候蒙毅覺得不對就會勸誡他,換了趙高,肯定只會拍他的馬屁,一句逆著他心意的話都不會說。
而事關錢財的事,也只能交給趙高,蒙毅性情耿直沉默,從不接受商賈的禮物,和商賈不打交道,趙高則是八面玲瓏,尤其手下門客成分複雜,什麼樣子的都有,買賣的事就要交給他最好。
嬴政嘴角微微上揚,他這樣善於用人的大才,豈是旁人比得上的。
【……大才者,萬中無一……豈是誰都能被稱作大才……你送給我的禮物不錯……】
黑色的墨字在嬴政筆尖下一個接一個流出來。
以往趙不息給他寄過來的信嬴政總是矜持的回一頁紙,或者就簡單一句「我知道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