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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倒是輪到趙不息警覺了,她警告道:「你別以為說兩句好話我就能放了你,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俘虜了。除非你效忠我,要不然別想讓我放你出去。」
這老頭,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子,前兩天對她還用下巴看人,今天就忽然懂禮節了?
陰謀,肯定是有陰謀。這可是鴻門宴的主謀,糟老頭子良心大大的壞。
范增撫摸著鬍鬚,「黑石子未來的成就絕對不會只在這小小的懷縣……您的志向是什麼呢?」
哼,老傢伙想套我話。
趙不息挑眉,慢吞吞道:「當然是忠君報國,學成文武藝,報於帝王家嘛,上為君王,下安黔首,為萬世開太平。」
就是她忠的這個君王是她自己罷了。
「糊塗啊!實在糊塗!」范增痛心疾首地搖著頭。
「秦王無道,殘暴不仁,你有這樣的才華為何要效忠於他呢?」
好傢夥,這是讓她又遇上真六國餘孽了啊。
趙不息反問:「你說始皇帝無道,那昔日的楚王呢?」
范增譏諷道:「楚王昏庸,亦不堪為主也。」
唉?趙不息來了興趣,她本來以為范增又是一個一心想要復國的六國餘孽來著,沒想到這老頭既看不上始皇帝,也看不上楚王。
趙不息把胳膊往桌面上一撐,將上半身往前探。
「那先生認為誰可為帝?」
她現在倒是有興趣和范增再談一談天下大勢了。
范增語塞,他就只是覺得自己有國相之才罷了,誰是皇帝他其實不太在意……
項燕?范增都沒辦法騙自己他能當皇帝,項燕為人的確令他欽佩,可項燕實在太死腦筋,抗秦失敗自刎於陣前,這等人為將可以,為王實在不行。
項梁?范增雖然打算投奔他,也覺得此人非凡人,可也知項梁性情好大喜功……
至於項羽,年紀尚小,還不在范增的考慮範圍內。
本來范增覺得項梁雖然有些自傲,可也不算是大問題。一個君王不必毫無缺點,只要有足夠多的優點就行。
可是……范增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一眼趙不息。
他眼前有更好的人。賢德的名聲在外,胸襟寬廣,已經掌控了一縣之地,更重要的是,年紀還輕,未來不可限量。
范增嘆息一聲,不禁想,既然趙不息不想造反,那為何要讓自己遇見她呢?
「你,我覺得你有為帝的潛力。」
潛力和本事是不一樣的,現在天下間沒有誰做皇帝能比得上始皇帝,可未來不一定沒有。項羽現在不過是個跟隨叔父到處逃難的半大少年,劉邦是個名聲不太好的小亭長,誰能想到十年之後會是他們在爭奪這天下呢。
趙不息頭頂冒出一個問號,她狐疑地回憶,自己什麼時候和別人說過自己的志向嗎?還是她遮掩的本事太過低劣,在范增這等智者面前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
怎麼有人會懷疑一個十歲的小孩會有造反的心思呢?她也沒說過什麼「取而代之」「大丈夫當如是」之類的話啊。難道是范增也學過相面覺得自己有帝王之相,這也不對啊,他要是學過相面為何不從一開始就跟隨劉邦呢,而且相面也不能是什麼誰都能學的吧。
趙不息心裡雖然覺得范增有眼光,但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始皇帝一掃六合,四海歸一,我豈能和他相比?」
卻避而不談自己是否有為帝的潛力。
范增聞言露出失望之色,不願再和趙不息說話。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志向是輔佐一位雄主登基為帝,他方能成為比肩姜尚的名相,名流千古,趙不息既然沒有反抗暴秦的心思,多說無益。
臨走之時,趙不息認真對范增道:「你可以在侍衛的跟隨下到艾老那裡求醫,艾老會治好你背上的毒瘡的。」
范增愣在了原地。他並未答應做這位黑石子的門客啊。
「艾公從不拒絕找上門求醫的人,並不會因為我的原因而拒絕您,您可以懷疑我的誠心,但千萬不要懷疑一位醫者的仁心。」
趙不息平靜的重複了一遍她日前說過的話。
那日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范增憤怒地大發雷霆,認為趙不息是在拿他的舊疾威脅他,並且賭咒說絕對不會屈從趙不息。
而這次范增羞愧地低下了頭。!
第42章
秋風瑟瑟,一入九月天氣越發的冷起來。
墨家弟子已經將懷縣內需要挖掘的水渠規劃好了,朝廷拔下用來以工代賑的糧食也已經運到了懷縣。
只是數量似乎多了一些,趙不息打聽了一下周遭的幾個同樣受災的縣,發現不知為何朝廷撥給懷縣的糧食要比其他縣多出一倍。
陳長似乎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趙不息詢問他的時候他只是捋著鬍鬚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肯說。
黑石內,范增正在塗藥,他背上的背瘡原本因為瘙癢被他撓破了許多,他向艾老求醫的時候艾老給了他一罐藥膏,讓他先抹在撓破的傷口上,等到傷口結疤以後再去找他根治。
看守著范增的是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每日十分盡職盡責的盯著范增,連如廁的時候都要守在門外。
這種沒有練過武的少年,范增就算手中沒有劍也一個能打十個,可他打倒了這人又能跑到哪裡去呢?整個黑石都是趙不息的耳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