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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底下見面一切都還有的商量,可若是在公堂上見面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商量了。
趙不息見到這位樓縣令的時候他已經備好了宴席。
「哈哈哈,吾聽聞黑石子的賢名已經很久了,卻一直沒有時間去拜見您,今天能夠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啊。」樓縣令長相併不兇惡,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如同一個普通的中年人一樣。
在見到趙不息之前,樓縣令十分擔心趙不息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的秘密,可在看到趙不息之後,樓縣令臉上就帶上了笑容。
他聽聞這位黑石子年紀輕輕就名聲很大,可沒想到居然這麼個「年紀輕輕」,一個稚子,再有本事又能厲害到哪裡呢?
趙不息看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輕視,卻沒說什麼。
「我來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要詢問您。」趙不息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切入主題。
「哦?」
趙不息看著樓縣令問道:「各鄉里已經將受到蟲災的消息呈遞了上去,為何今歲的稅賦並沒有減免呢?」
樓縣令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他緩緩道:「這老夫就不知道了,興許是朝廷認為這一點蟲災不嚴重吧。」
「畢竟現在是秦人統治天下,秦趙乃是世仇,說不準朝堂那些秦國大夫看到趙地受災還會拍手稱快。」
趙不息靜靜看著樓縣令,心想有你們這群真·六國餘孽在地方為官,秦朝滅亡的實在是不冤枉。但凡秦始皇別天天只想著抓逃亡的六國王室子弟,而是分出一點心思來先把你們這群投降的二五仔都給活埋了,秦朝後來也不至於三年就亡了。
「今歲北方七個郡縣都減免了稅賦,其中包括河內郡。」
樓縣令噎了一下,這個小孩是怎麼知道咸陽的命令的?
他敢欺上瞞下,就是仗著天高皇帝遠咸陽的政令傳不到小小的懷縣來,可沒想到半路出了個黑石子。
樓縣令沉默片刻,「黑石子,這些年來我們之間彼此不干涉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圖名聲,老夫圖錢財,也沒什麼矛盾,你何必來管這個閒事呢?」
「這樣,老夫願意幫黑石子成為懷縣的平原君,黑石子也如平原君對我家族叔樓昌一樣對待我如何?」
平原君趙勝,戰國四公子之一,有數千門客,親賢樂施的名聲在七國鼎鼎有名。樓昌,趙孝成王的寵臣,收受秦國數萬金的賄賂,是趙國重臣。平原君和樓昌,雖然一為抗秦派一為親秦派,但是二人之間依然維持著和平。
趙不息瞬間明了樓縣令的言下之意——這是告訴她,只要她願意對這事視而不見,樓縣令就願意替她宣傳名聲。
可惜樓縣令或許是另一個樓昌,可趙不息卻不願意做另一個平原君。她對那種為了名聲能殺死懷著自己孩子的妾、縱容親族霸占農田、駕車衝撞平民,在門客勸說後才作秀道歉的偽君子沒什麼好感。
「可惜趙國已經滅亡了,不會再有第二個趙國的平原君了。」趙不息莞爾一笑,毫不動搖的直視樓縣令。
這豎子聽不懂人話嗎?樓縣令見趙不息油鹽不進也怒了,他踱了幾步,心中思索著對策。
河內郡的郡守是始皇帝直接指派的,是個嚴肅古板不知變通的老頭子,還是法家弟子,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敢貪污那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另說,但是現在的官職肯定是沒有了,還要受刑。
一想到秦律那嚴苛的刑法,樓縣令不禁毛骨悚然。
他惡狠狠的看著趙不息,露出了獠牙:「黑石子還是不要招惹我樓家的好,趙國雖然滅了,但是我樓家在懷縣經營了三百餘年,底蘊到底有多深厚不是你一個小小稚子能想像的。」
不是吧,這就開始急了?
趙不息撇撇嘴,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她還以為這個姓樓的能苟活這麼多年會很狡猾呢,這腦子別說趕不上趙朴了,這看著還沒陳長聰明呢……
看到趙不息臉色微變,樓縣令還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心中頓時得意起來,自以為趙不息被自己嚇住了。
於是略微緩和了語氣,「不過若是黑石子識趣,老夫也不會為難你。」
趙不息覺得和這種人說話就是浪費時間,不過她本來目的也不是為了來討個說法,她只是遵守秦律,防止後續萬一有人因知情不告和擅自越級告狀這兩項律法來攀扯她罷了。
「既然縣令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那我也無話可說,先告辭了。「趙不息十分敷衍地拱拱手,轉身就走,絲毫不給樓縣令留飯的機會。
被留在原地的樓縣令臉色十分難看,一腳踹翻了已經擺滿了飯菜的桌案,將聽見動靜來安慰他的姬妾一把揮開。
「主君,現在不應該生氣啊。」一直躲在後面的門客走出來,勸道,「若是不想辦法解決黑石子,您的危難就要到來了。」
樓縣令面色大變,連忙追問:「難道這個豎子還敢和我為敵不成?」
門客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很想扯著樓縣令的脖子問他,人家都找上門你還連她敢不敢和你為敵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長的腦子。
不過,這個門客跟隨樓縣令多年,他知道樓縣令雖然腦子不好用但是很聽人勸,秦軍還沒打到的時候他勸樓縣令逃跑不如投降,樓縣令果然立刻放棄了逃跑第二天就投降了秦軍。
「唉……請您下令,允許我帶著人埋伏在馳道旁截殺黑石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