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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被他抱在懷中,身上腐爛的皮膚處塗著蠟液,凝固的蠟殼下隱約還能看見變色的腐肉。她渾身青白,四肢關節處和脖子那兒有縫合的痕跡,仿佛是被重新拼湊起來的洋娃娃,穿著一身漂亮的紅色碎花小裙子,安靜地躺在副店長懷裡,表情安詳,像是在做一個憨甜的美夢。
蒼白的燈光下,老人抱著小女孩,一老一少相依偎著,如果忽略這其中女孩已經死亡,而老人也差不多行將就木,場景竟然有一種難得的溫馨從容。
仉道安看了一眼,隨後眼神下移。
「她在解凍。」
解方澄也往地上一看。
滴噠,滴噠。
在這一切都靜止的副本里,這個結冰的小女孩身上卻在滴噠著流下混雜著黃色脂肪似的液體。
聽見仉道安這麼說,眾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解方澄倒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像是聞不見這撲鼻的臭味一樣,走到這具可怕的屍體面前,蹲下身看著眼前的小女孩。
閉著的那雙眼睛終於慢慢睜開,瞳孔上翻,只露出布滿青色血絲的眼白。
小女孩僵直地轉過頭來,「看」向解方澄,手指直直地伸出,像是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面對這樣恐怖的場景,解方澄只是嘆了口氣。
他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小姑娘的眼皮上。
「辛苦了。」
兩道脂黃色的眼淚從這雙眼睛裡流出來,眾人似乎都隱約聽到了一聲有些悽厲而哀怨的哭聲。
當解方澄挪開手掌後,小女孩再一次沉沉睡去。
仉道安在一旁遞給他一條手帕,解方澄接過手帕擦掉手上沾著的液體。
周圍人面面相覷。
齊蟬陽忍不住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吊兒郎當的解方澄在這一刻卻有些沉默,他只是搖了搖頭。
「找找線索吧。」
從齊蟬陽認識他開始,這大佬一貫的能吃能喝能睡,完完全全就是個渾水摸魚的社畜,他那種發自肺腑的刻在骨子裡的閒適能把齊蟬陽這種嚴謹認真的玩家給逼瘋。
這是頭一次,齊蟬陽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很壓抑沉悶的東西。
但下一秒,這種壓抑沉悶就像是一閃而過的幻覺,說著「大家去找線索吧」的解方澄坐到了椅子上,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
齊蟬陽:「……」
仉道安轉頭看向解方澄,眼波流轉,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但當解方澄抬頭跟他對視時,這人又把目光收回了。
工作間裡並不大,桌子上擺放著的都是一些尋常工具,一眼看過去也知道沒什麼重要線索。
眾人地毯式地在房間裡翻找著,很快,有人找到了厚厚一捆的田字格。
這一捆田字格和當時在副店長臥室里找到的田字格看起來長得一樣,應該是同一批購買的。
但翻開田字格後,裡面的字體跟副店長的字體完全不同了,歪七扭八的,有的筆畫重,有的筆畫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真正的幼童的手。
每一頁的最開頭的那一格中,倒是有副店長的筆跡。
這位老人認認真真在每一頁的最開頭寫下一個示範的字,用來給幼童臨摹用。小孩字寫得不好,但看得出來也很認真,每個字都寫得像模像樣,有些格子被橡皮擦的線都有些發白了,或許是寫錯了一個字再次重寫。
練字的應該就是這老人懷裡抱著的小孩吧?
這樣的練字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才能攢出這麼一大摞的田字格。
而翻開這麼多的田字格,中間也終於出現了另一個人的筆跡。
那應該就是店長的,字體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專門練過的。
他給小孩寫了小半本的示範的字,而那小半本他做示範的字體,對於沒文化的爺孫倆來說就跟聖旨一樣,被貼上膠帶好好保存著。
從這裡似乎就能推斷出一個大體的故事了。
沒有文化的爺爺帶著孫女艱難生存,好心的蠟像館店長將兩人接到蠟像館裡,還教給爺孫倆寫字。
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個小女孩成了這副模樣?
在眾人翻找的時候,仉道安靠近了都閉著眼睛的爺孫倆,他看向副店長的脖頸處。
那兒似乎掛著一個項鍊。
仉道安伸出手。
「唰」的一聲,他的手背被撓了一爪,一向機智精明的仉教授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將手縮了回來。
剛才起就一直安詳地窩在老人懷裡的小女孩再次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像一隻護主的小狗一樣。
一直坐著的解方澄都「哎喲」一聲,趕忙拉過仉道安的手一看。
這小鬼死得慘,早就厲鬼化了,撓那一爪子深可見骨,在仉道安的手背上留下了深刻地痕跡,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仉道安倒依舊神色如常,只是他兌換了藥劑喝下去的時候,手背的傷口竟然沒有癒合。
這也正常……因為這小鬼解方澄還真認識,這是他送下去的。
「你看你,怎麼這麼莽撞?」
解方澄這話也不知道是跟誰說的,他往仉道安手背上輕輕一拍,血倒是止住了,但傷口還在。
「這沒法,你這得自己恢復了,藥劑什麼的沒用。」她的攻擊跟解方澄的攻擊算是一類,都是作用於魂魄上的,外力干涉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