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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像是金紅色的糖稀熬煮過頭,散發出一種難聞的味道,畫面變得黏膩黝黑。
邱建業睜開了眼睛。
他雙眼木訥,打量著這間他從小長大的,已經破舊不堪的房子。
因為多年無人居住,房間裡布滿了灰塵和蛛絲網。
吱呀——
門打開了。
一張和邱建業的臉長得差不多的男人走進來,他臉上堆著笑容,看向邱建業。
「大哥,你看這是圓圓,是我孫女。你要不把她帶走?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領養那個小傻子,那不是個野種嗎?你看圓圓長得多像你啊!」
襁褓中的嬰兒睜著大大的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肉粉的臉上似乎能看見稚嫩的皮膚下流動的血液。
邱建業問:「小花呢?」
「嗐,那傻子腦子有問題,大家一時沒看住,她跑得飛快,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邱建業一把推開他,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著。
周圍的一張張笑臉變成了仗著獠牙的等待分食他血肉的鬣狗,無數雙朝上的沖他要錢的手此時攔住了他。
嘈雜、冰冷。
邱建業瘋了似得在粘稠的黑色糖漿中步履蹣跚地尋找著他的孫女。
他一聲聲地沖空曠的山和擁擠的樹林喊著百花的名字,無人響應。
為什麼?
他行善積德了一輩子,他為別人的苦難奔波,他做了一輩子的善人——
為什麼?!
畫面扭曲的看不清景象,似乎是他拿著刀,衝進了哪裡,他翻找著一切的蛛絲馬跡……找到了一條沾滿了血跡的碎花裙子。
黑暗的邊角處似乎傳來埋怨聲。
「誰家啊?沒事兒把這玩意撿回來了?」
「……麼兒說她裙子好看,也沒壞,洗乾淨了還能穿……」
啊啊啊啊啊啊!!!
邱建業的人影扭曲細長,他不停地揮動著手裡的刀。
從來不會傷人的善良的人,哪怕連絕望憤怒的時候都無能的不像一條蛇,只像是一條麻繩。
這條垂老的麻繩沒能傷到任何人。
為什麼!
為什麼!!!
驚雷閃動,黝黑的畫面被一陣狂風吹散。
眾人終於從記憶中脫身,眼前的副店長已經膨脹到了兩米多高,他憤怒地咆哮著。
這一刻,眾人複雜地看著他,後退了兩步。
玩家們手裡雖然拿著武器,但面對這樣的龐大的「怪物」,卻沒有一個人忍心攻擊。
邱百花是不是七月十五生的?
或許是,但更或許不是。
七月十五是邱建業撿到她的時間,怎麼會這麼湊巧?
邱家村後來的富裕,很有可能是因為修了公路。
這條公路讓大山裡的人走了出去,讓貧困的村子成了山清水秀的旅遊地。
一條寫滿了「邱建業」名字的路,卻成了邱百花送命的路。
「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我有什麼錯的!!」
邱建業揮舞著胳膊,已然完全瘋狂了。
可他的瘋狂卻只讓人感覺心中更加難受,眾人手裡的武器拿得仿如千斤之重。
就在眾人還在猶疑之際,一道綠光閃過,解方澄一劍擋住他狂舞的雙臂。
「邱建業!」他暴呵一聲,四周的狂風似乎都有片刻凝滯。
恍惚之間,在他身後似乎隱約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巍峨雄武的,將整個副本都鎮壓住的宮殿的虛影,隱約有鐘聲從虛影中傳來。
但再定睛去看,哪有什麼虛影?
邱建業赤紅的眼睛有片刻清明,隨後卻又很快再次陷入瘋狂。
他狂吼一聲,被巨劍擋住的雙臂再次砸來。
轟的一聲,整個蠟像館都在顫動。
「都出去!」
隨著解方澄一聲暴呵,眾人立刻紛紛退出了蠟像館中。
而在館內,原本乾癟的老頭已經消失不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身上籠罩著黑霧,黑霧中時不時傳來男女老少尖叫聲的……厲鬼。
這老頭為什麼會厲鬼化?
遊戲裡的NPC雖然是魂魄,但基本都是被切片的魂魄,而且副本中陰氣怨氣再濃郁,都達不到孵化厲鬼的條件。
「喂!當著我的面化鬼,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邱建業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眼睛死死盯著解方澄。
「我知道你……」
似男似女的聲音響起。
「被鎮壓在……東嶽神像下的……」
邱建業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解方澄對自己的事沒什麼探討的興趣,他手中巨劍一甩。
「當厲鬼很慘的,收手吧!下去之後坐幾年牢,放出來還是一把好漢。」
邱建業看著他,問:「我為什麼要受罰?我做錯了什麼!回答我!!」
解方澄搖了搖頭:「你這樣報仇行不通,人間都有律法了,何況地府。」
他表情太平靜了,平靜到讓人覺得憤怒。
邱建業咆哮一聲,雙臂展開。
「那就讓我看看……傳說中的解大人,現在還剩多少實力!!」
蠟像館外,只能看到一大片的黑霧從蠟像館中爆出,隨後呈現出壓頂之勢,狠狠地砸了下來。
鬼哭狼嚎,狂風呼嘯,如同天地之間經歷著一場末日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