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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西北報,蠻夷又來了。」
「噗。」皇帝一口酒噴出來,大驚失色,「什麼時候的事?」
「皇上莫急,蠻夷沒有大舉進犯,只是搶了一個村子。」吳忠嚇得腿直抖,趕忙解釋。
皇帝面容稍霽,白了吳忠一眼。
「讓殷將軍來見朕。」說起蠻夷,皇帝還是害怕的。當年的恐懼深入骨髓,有了陰影。
「額……」吳忠四處看了看,卻是躊躇著沒有走。
皇帝皺眉。
吳忠「撲通」又跪下,「皇上,微臣認為,此事不用麻煩殷將軍,殷將軍剛剛從西北回來,總要好好休息休息。
再說了,蠻夷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應該不敢再來,搶了個村子,應該是蠻夷底下人私自做的事情,派殷將軍去,大材小用,未免太看得起蠻夷了。」
皇帝眼珠一轉,斜著眼睛看向吳忠,「那依吳愛卿的意思……」
「微臣以為,這次玉太子去西北二城安撫百姓,正好將此事一併解決了。
玉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總要多些歷練才是,否則,將來繼承大統,怕是難以勝任。
玉太子不是從小在宮中教養,帝王術,百姓社稷,總要身體力行地經歷過才可能學有所成。
現在的閒王,從小受太師教導,去江南體察民情,也是一樣的,如今輪到玉太子,望皇上不要厚此薄彼才好。」
一番話說完,吳忠的後背又是一陣冷汗。
只見皇帝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雙眼將吳忠里里外外打量了個遍,仿佛要將他的骨頭都看穿。
「好。」良久之後,皇帝大叫一聲好。
「吳愛卿快快請起,有吳愛卿這般為國操心的肱骨之臣,是朕的福氣,也是大周之福啊。」
說著,起身虛扶了吳忠一把。
吳忠哪裡敢真的讓皇帝扶,見皇帝來,趕緊就站了起來。
「皇上折煞微臣了,微臣愧不敢當。」
「來,吳愛卿坐。」
吳忠自然是不敢,不敢坐也不敢不坐,看了一眼皇帝,怕皇帝生氣,趕緊坐了下來。
「吳愛卿說得有道理。」
「微臣都是為了大周。」說完又擦了一把汗。
「是,朕甚是欣慰。」
「依吳愛卿所想,那殷將軍可要一同去?」
吳忠暗道程雨瀅料事如神,想了想,又說道,「微臣還是剛剛的觀點,既然是歷練,便來真璋。
不然底下人為了討好上司,把事情都擺平了,只讓玉太子去走個過場,那便浪費了皇上的一番良苦用心。
也顯示不出玉太子的才能來。」
皇帝點點頭,「愛卿言之有理。」
「只是,若朕扣著殷將軍,到底落人口實,以後未免被史臣說朕不顧侄兒性命。」
皇帝又喝了一杯酒,往椅子上一躺,意有所指。
「微臣認為,殷將軍現在不宜離開京城,前幾日有人彈劾殷將軍秘會朝中重要大臣,空穴不來風,還是查一查的好。
若殷將軍真有什麼心思,極早扼殺在搖籃中,若沒有,那也得還殷將軍一份清白,將那造謠之人繩之於法。」
「如此做,是否太不近人情了些,殷將軍剛剛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
皇帝皺眉,殷將軍的脾氣,他還是知道些。
之前,他是很信任殷將軍的,但是現在經吳忠一說,他心裡長出了些懷疑的種子。
雖然知道,這是吳忠為了不讓殷將軍一起去西北,找的藉口,當時這麼一聽,好像確實不是那麼回事。
空穴不來風。
「皇上,就是因為殷將軍勞苦功高,這才要還殷將軍一份清白啊。」
吳忠義憤填膺,就差掉幾滴眼淚來。
「愛卿說得是。」皇帝點點頭,比起玉陌的命,自己的人受點委屈也沒什麼,大不了此事過了,為他加官進爵便是。
「但若是太子有什麼損傷……」
「那便是玉太子能力有限,皇上就要考慮考慮,玉太子這個太子之位,是否妥當。
到那時,天下人自有論斷。
百姓們,要的是太平,若一個太子不能帶來太平,反而每每讓百姓們陷入水聲火熱,那麼,他再有善心,再菩薩心腸,都沒有用。
百姓們要的,是安居樂業。」
吳忠說完,看向皇帝,他自以為自己說得很好,剛剛皇帝都默認了他的想法,可見他的提議,是正中下懷,不知不覺便多說了幾句。
只是沒想到,對上的,是一雙鷹鷙般的眼。
吳忠突然遍體生寒,心中大慌,趕忙跪下,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微臣,微臣……」
「吳忠啊,你是不是對玉太子有什麼意見?」皇帝輕描淡寫地問道,語氣里卻帶著濃濃地詢問。
「微臣絕無此意,皇上明鑑。」吳忠全身發抖。
他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官,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面聖了。
如今卻能和皇帝相對而坐,聊天說事,放在以前,是可以吹一輩子牛的了。
但是,很明顯,他聽過伴君如伴虎,卻沒有切身體會過。
皇帝的喜怒無常,讓人害怕的,是他手上絕對的生殺大權。
這一刻,吳忠才終於見識到權利的恐怖。
他才終於意識到:
從前,他依然小看了皇帝和權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