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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娘真是太客氣了。想當年我剛嫁過來,帶芙蓉妹妹去您家玩。大伯娘巴巴地捋了榆錢葉子給芙蓉妹妹蒸餑餑。結果晚上大堂哥就因為吃得太多吐了,大夫還說,讓大堂哥少吃點肉兒,容易撐。」宋春花陰陽怪氣地說著。
「住口,這說的是什麼話!」老郭頭立刻喝住了宋春花。
宋春花癟了癟嘴,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嘴裡嘟囔著:「逢年過節從來吃不到他們家一點兒油腥,現下知道來攀高枝兒了,還不是瞄上大妹妹的荷包了!」
大伯娘頓時住了嘴,臉上訕訕的,用手背抹了把嘴,賠笑道:「那時候芙蓉小,吃地太油膩怕鬧肚子。後來,後來芙蓉過生日,你大伯也送了肉過來的。」
「好了,爭什麼爭!」郭老頭的一聲斷喝,制止了一場即將爆發的爭吵。老郭頭目光掃了一下屋子,說道:「現在要緊的是怎麼把海兒救出來。」
一家人的目光瞬間全落在了芙蓉的身上。一雙雙眼睛綠地跟狼似的。芙蓉思量著,今天即使不大出血,自己的錢包也會被割一道口子。她斟酌著,面上略顯窘迫:「大伯,范府的工錢,也是能打聽到的。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月例銀子也就是一兩。」簡而言之,她實在是沒那麼多錢。
郭大伯的臉色瞬間變了,大伯娘的眼睛轉了一下,笑著對宋春花道:「我瞧著前兒力兒媳婦穿的那件衣裳真是好看。上回我跟著你大伯去城裡逛,瞧著那鎮上最好的布也不過如此。那可不是幾兩銀子就能買到的。」
林氏頓時拉下臉來,咚的一聲站了起來。眾人都被嚇了一跳。老郭頭正要說話,林氏已經開了口:「大丫頭,方才你萬三嬸來討些米酒圓子,你來幫我倒。」
芙蓉巴不得,答應了一聲,便跟著進了廚房。郭大伯和大伯娘被鬧了個沒臉,郭大伯的臉瞬間拉長了,站起來便走。大伯娘不甘心,但見正主兒都走了,也沒有辦法,只好站起來跟著走了。
宋春花心裡得意,進去廚房得意地道:「娘,大妹子,他們走了。做出了那等事,還有臉面來借錢,我要是他們,早都臊得鑽了地縫了。」
「住口,這等話也是你胡亂說的。他是你大伯!海兒是大力的親堂哥,連親戚都不要了不成。」帘子一掀,老郭頭立在門口,臉黑著。宋春花頓時噤了聲。郭大伯又掃了一眼廚房裡:「蓉丫頭出來。」
帘子復又落了下來,林氏壓低了聲音:「不能超過十兩。」
芙蓉應著出去了。宋春花的目光閃了好幾下,湊到林氏身邊幫著擇起韭菜,說道:「娘,那麼貴的布,芙蓉妹子一拿就是三四匹,自己恐怕是留了不少吧。」
林氏將水盆子一摔,水頓時濺到了宋春花身上,正色道:「她的錢也是靠自個兒掙回來的。伺候人的事情是個的嗎,你大妹妹也是這兩年才上來的。前幾年,照樣被打罵被欺負。別說那些布匹了,月例銀子摸得到都好。」說著,林氏抱著小半罐的米酒圓子出去了。
宋春花看著她的背影癟了癟嘴:「現在說的好聽,以前你賣女兒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說著,她挺著肚子走了出去。不過三個月,硬是被她挺出了四五個月的樣子。
芙蓉跟了老郭頭進去,先是曉之以理,再說動之以情,撒了幾滴眼淚,老郭頭果然心疼了起來,帶了芙蓉過去。
請了郭家的眾多長輩,芙蓉頗為心痛地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如願地得到了一張蓋了手指引的借據。她不怕借錢,她怕的是一再被借錢還被賴帳。親戚不是無原則地幫就是為他們好。郭大海那個性子,還是吃點虧長點記性的好。
林氏的臉一黑再黑,終究是留了這個面子給老郭頭。而洞開的大門外面圍觀的村民們指指點點,芙蓉有錢的消息不脛而走,全村人都知道老郭頭家的大閨女在范家撈了不少錢。
這其中一個人就是宋春花。她是親眼見過芙蓉拿出來的東西的,而且見林氏現在維護芙蓉的樣子,她打死也不信林氏沒撈到一點兒好處。偏那老婆子將家裡的銀錢抓的緊緊的,郭大力那個傻子每次把家裡的東西拉去鎮上賣,所得的錢就連一個子兒也要交上去,自己跟他說,他還要找自己吵。真是的,當初她母親怎麼給她挑了這麼一戶摳門的人家。
不行,大伯那家子人都撈了二十兩銀子走,自己拉扯了這個家裡這麼多,也得沾點油水。於是,宋春花在選擇性遺忘了那張借據後,開始盤算著怎麼掏芙蓉的錢包了。
這天,芙蓉打開了地窖,剛爬下梯子,宋春花就殷勤地湊了上來:「大妹子,我來幫你拿吧。」
芙蓉剛彎腰下去拿起一棵白菜,看到宋春花探出的半個頭,差點沒嚇的把白菜掉在地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芙蓉連忙擺手:「不用了,大嫂,你去歇著吧。今天中午煮個白菜湯就好了。」
宋春花怎麼可能善罷甘休,直把芙蓉狠誇了一頓,從模樣長相到手巧能幹,讓芙蓉直感嘆:你說的那人確定是我嗎?切白菜她跟著,剁肉餡她也跟著,就連芙蓉出門去上茅房她也跟著。站在茅房門口,芙蓉終於受不了了,回過頭來:「大嫂,你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出來吧。」
「大妹子,本來我是不應該跟你說這個話的。只是,我母親前兒那腿腳疼,沒有錢治,天天在家躺著。昨兒我弟弟捎信來,說是娘連地都下不了了,一直躺在床上,直嚷腿疼。我弟弟家有三個孩兒,餓得面黃肌瘦。大妹子,你看,能不能……」宋春花邊說邊用手帕子抹著眼睛,到後來,眼圈兒都被她抹紅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