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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笑了笑:「多謝娘費心了。我這邊也走不開。若是四妹過去,幫我謝謝娘吧。」顧四妹晚間還是在這邊住。
圓圓輕輕喊了聲姑姑,又指指顧清塵道:「爹爹肚肚痛痛,圓圓陪爹爹,不陪姑姑了。」
顧四妹笑著點了點頭,看著芙蓉,遲疑著說了句:「三嫂,我想學做衣裳,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芙蓉有些意外顧四妹居然來問自己,不過橫豎沒事,在這裡守著顧清塵也是守著,便點頭道:「做衣裳無非是按著人的身量來裁剪,再縫補好了就是了。我對裁剪也不在行,不若請教黃大娘去。倒是繡花,我可以教教你。」
顧四妹低著頭忸怩了一陣,這才抬起頭來:「那三嫂教我繡繡花成嗎?」
芙蓉更是奇了:「你是要給誰做衣裳,若是你自己的話,我倒是有幾張好花樣子。若是年長一些的人,素雅的就好,並不需要太多花。」
紅暈悄悄地爬上了顧四妹的耳後,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我只是想學著,並沒有要給誰做。三嫂就教我些簡單的花樣吧。」
芙蓉看著她躲閃的目光,更加確定了自己心裡所想:這小妮子,大概是有什麼心事了吧。不過想來,她今年都十三了,也該是相看婆家的時候了。哪個少女不懷春,只是,莫要走了那歧途才好。芙蓉正色道:「你如今也大了,學些這些也好。這最要緊的,並不是好針線之類的,而是操持家務。如今你既在我這邊住著,我做飯的時候你倒是來瞧瞧,要看得過去才好。平常人家過日子,溫飽是最要緊的,那些個虛的並不能當飯吃,切莫被那些個東西迷了眼睛。」
顧四妹聽了芙蓉話裡有話,更覺得心裡亂跳。她強抑制住自己亂糟糟的心,胡亂點了點頭,只是答應著。芙蓉瞧她的模樣,也知道她並沒有真正聽進去多少,不過自己該提點的還是得提點。
芙蓉以前從來沒想過家裡的男人倒了是什麼樣的情景。她已經習慣了顧清塵在旁邊的日子,拿東西,爬梯子,提水之類的事情,現在自己一個人去做,確實有些受不住,芙蓉揉著自己酸疼的肩膀如是想到。
顧清塵自己是大夫,往往芙蓉開始有了風寒發熱這些徵兆的時候,顧清塵就在湯水裡加些草藥給她調理。這一天下來,芙蓉一身臭汗,一個人提了水來沐浴。她閉著眼睛靠在浴桶邊上默默地想著事情,鼻間再沒嗅到那淡淡的香味。她早該猜到,自己的皮膚越來越好,這洗澡水裡是有加些養顏的東西。原來,他真的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如果,他就這樣一病不起了會怎麼樣?芙蓉不敢這麼想下去,雙手環住了自己的膝蓋,身體慢慢地往下滑。水漸漸地漫過她的頭頂,她覺得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恍惚間,她聽到了圓圓大聲喊娘的聲音。芙蓉這才將頭探出水面,拿過一旁的手巾,起來了。
顧清塵幾乎是昏睡了一天一夜,這熱度才退下去。他給顧老娘他們開的藥,芙蓉也照著給他餵了。芙蓉現在幾乎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是那塊五花肉或者肝片造成的食物中毒,恐怕是變了質之類的,顧清塵可能因為細菌才引起的發熱。芙蓉白天黑夜都幫著顧清塵擦手擦腳換額頭上的毛巾。他的手比自己大好多。他雖然看著瘦,肌肉卻很結實。這個男人,會在自己剛進門的時候,默默地幫著自己取柴拿東西,不讓自己手忙腳亂;會給自己倒洗腳水洗澡水;會在自己沒吃飽的時候,偷偷地給自己留些東西;會在自己受了委屈的時候,堅決站在自己這邊;會和圓圓玩得像個孩子;會在他將那些辣子醬賣出去後笑得十分得意。自己當時,是怎麼認為他會虐待圓圓而想提出和離呢。芙蓉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上,閉上眼睛,想著這個男人的好,還有他的壞。她的手緩緩環緊了他的腰,原來,他也會生病,也會脆弱。之前一直是他在照顧著自己,現在,換自己照顧他了。
顧清塵醒來的時候,正是天剛剛亮的時候。芙蓉已經不在屋裡了。顧清塵慢騰騰地坐起來,腦袋還些暈,額頭上掉落下來還冰涼的帕子。他的手邊,還有一隻酒壺。他拿起來輕輕晃了晃,裡面已經空了。鼻間全是酒味。他靠在枕上看著門口,心裡卻是暖暖的:媳婦兒,不會是一晚上都沒睡吧。
顧清塵醒過來,最高興的莫過於圓圓。他整天跟在顧清塵旁邊,寸步不離,連上茅房也都跟著。顧清塵哭笑不得,蹲□子一再地向圓圓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因為睡覺而不理他了。圓圓還是不信,仰著小臉道:「爹爹,我也想尿尿。」顧清塵滿頭黑線:敢情是自己表錯情了啊。
顧清塵雖然身子還很虛弱,但是他卻不能休息。顧家還一屋子的病人呢。芙蓉卻說什麼也不准他過去,害怕再次交叉傳染,每日裡只讓他開了方子拿了藥,自己拿過去。顧清塵被勒令在家裡好好休息,只能和圓圓大眼瞪小眼,父子兩個的動作頻率和幅度都越來越像了。芙蓉看了,心裡無奈的同時,也終於安心了。
顧二嫂簡直是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她本來傷就沒好,現在又加上新傷,簡直就是得寸進尺,賴在芙蓉以前住的那間屋子不走了。顧老二根本一次也沒來瞧過她,但是每天有好飯好菜吃著,顧二嫂才不管顧老二到底去哪裡鬼混了,每天啃骨頭都來不及。
「娘,我這骨頭啊,最近還咔咔地響著。我常聽人說啊,這骨頭啊,若是長久沒營養,就會響。哎,我這把老骨頭,多少天沒碰過油水了啊。」顧二嫂瘸著一條腿,推開了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