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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床是顧清塵請人新打的,有大約一米二寬的樣子,和芙蓉他們的大床是頭碰頭地放在一起的。芙蓉給兩人蓋好被子,輕輕放下了帳子,這才走到梳妝檯起去散頭髮。
自從芙蓉回了家,她基本上就不化妝了,最多在臉上傅一層薄粉,不易掉的那種,僅起個養顏護膚的作用。她今兒可著實是累著了,梳洗完畢後,腦袋一挨著枕頭,頓時舒服地眯了眼。
顧清塵吹了燈。芙蓉翻身往裡,只覺得身後一沉,接著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芙蓉的身子一僵,頓時整個人就緊張了起來。
「我已經跟娘說過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娘家吧,住個幾天回來。娘同意了的。」顧清塵的語氣雖然是商量的意味,卻隱約透出一絲無奈。
芙蓉覺得他此刻就跟一隻撒嬌的大狗狗似的,讓人特心疼。他這是不想讓自己和這位大姑子見面吧。不見就不見吧,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姐姐。芙蓉輕輕應了一聲,閉上眼,睡得特香甜。
第二天天還未亮,芙蓉就覺得身後一空。她立刻醒轉過來,翻身向外。顧清塵已經穿好衣裳,點了燈,瞧見了芙蓉,笑道:「我把天衡抱過去。你再睡一會兒吧。」
顧清塵輕手輕腳抱了天衡出去。芙蓉卻是沒了睡意,起身來麻利地將三人的衣裳打成了一個包袱。至於自己裝錢的盒子和自己小家公中放錢的盒子,芙蓉猶豫了片刻,仍是決定帶上。她仔細數了一下公中的錢,不僅沒少,反而還多了五百文,是前兒家裡的兔子賣了分得的一點兒錢。芙蓉仔細點好,就用一張手帕包住放進自己的盒子內,將那個空盒子仍是仔細地藏進衣櫃下面。她剛收拾妥當,顧清塵已經回來了。看她把東西已經收好了,他也不說什麼,出去打了熱水進來給芙蓉和圓圓洗臉。放下水他又要出去,芙蓉喚住了他,指著柜上道:「昨兒黃大娘送來幾個饅頭,我放在籃子裡了。你帶上,等會兒我們路上吃。」
兩人將屋裡的東西都收好,便走了。顧清塵抱天衡過去的時候已經給住在顧老大屋裡的顧老爹說過了,此刻就不需要再說一次了。芙蓉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也就隨了他的意思。
外面停著一輛馬車,車夫還在打哈欠。顧清塵先扶芙蓉上了車,又把圓圓遞了上去,這才上了車。馬車緩緩開動,顧清塵笑著舉起了圓圓:「圓圓,我們去鎮上玩怎麼樣?」
圓圓笑得咯咯的,揮舞著小手小腳說好。顧清塵對他道:「那你給你娘說我們去鎮上玩好不好?」
圓圓立刻看向了芙蓉。芙蓉有些無奈地橫了顧清塵一眼,搖了搖頭:怎麼這麼幼稚?芙蓉捏了捏圓圓的小臉:「你個小淘氣。」芙蓉說完,突然正色地對顧清塵道:「我先聲明,去哪都可以,那個黑醫館我可不去。之前還不治圓圓呢。」
顧清塵的表情頓了一下,舉圓圓的手不自覺地放了下來,鄭重地點頭:「恩不去。」
馬車先是在一家布店停了下來。顧清塵抱了圓圓坐在一旁等芙蓉。芙蓉剛看了兩匹布,忽聽得一個驚喜的聲音:「是蓉丫頭嗎?」
芙蓉抬起頭來,櫃檯里通往後廂的帘子被打開了,一個人對著芙蓉微笑著。
☆、男人的直覺
「春娟兒,這位是……」老闆有些吃驚,走過來問道。
剛叫芙蓉的這個人,正是芙蓉從小到大的好友春娟兒。她對著老闆笑笑,抬手整理了一下耳邊並不亂的頭髮:「表舅,這是我同村的姐妹。她去范府之前,我們經常一起玩呢。」
芙蓉的心突了一下,裝作沒有聽見般地朝對自己問好的老闆笑了笑,對春娟兒的話不置可否。
春娟兒見芙蓉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心裡頓時得意了不少,上前來抱住芙蓉的胳膊,說道:「蓉丫頭,你怎麼到鎮上來了。聽聞你嫁到別村去了,我還在想,以後是不是都沒有機會再見了呢。」春娟兒說著,就拿絹子抹起了淚,「往常我們那麼好,當初你去了范府,我就在想,怕是這輩子我們再不會見了。幸好你又回來了,看到你好,我心裡也就放心了。」
芙蓉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她的胳膊裡面抽出來。這番話她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了。沒人願意被揭開過去的舊傷疤,尤其是,在芙蓉看來,去范府當丫鬟,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那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把自己賣進去的。如今春娟兒左一句范府,右一句范府,到底是在提醒什麼,又在顯擺什麼啊。芙蓉冷眼看著這位從小長大的姐妹如此「真心實意」地哭著,起了走的念頭。
「娘子,圓圓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等會兒再來挑布也是一樣的。」一直在那邊陪圓圓玩耍的顧清塵突然走了過來,圓圓立刻往芙蓉身上撲來。
芙蓉頓時鬆了口氣,對著春娟兒歉意地笑笑:「實在不好意思,現在有點兒事,我們先走了。」
春娟兒眼睛一轉就要開口。芙蓉比她的動作更快,兩三步就走出店鋪了。圓圓看著芙蓉的背影,悄悄地趴在顧清塵的耳邊:「爹,娘是不是生氣了?」
「是啊。娘被壞人氣到了。所以圓圓要聽爹的話,不能讓娘生氣。」顧清塵直覺認為芙蓉沒有生氣,只是,心裡應該是不痛快的吧。
重新上了馬車,芙蓉無精打采地一隻手支著頭。顧清塵見她這樣,就對著車夫道:「直接去安平村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