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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塵只讓宋師傅喝了幾杯,便抬出了醫書那一套,不許他再喝了。宋師傅喝酒都喝得上了臉,有些微醺。芙蓉和顧清塵幫著收拾了東西,便告辭回去了。
兩人走出宋家,圓圓都趴在芙蓉肩上睡著了。顧清塵剛剛接了他過去,圓圓頓時就醒了,小手捂著顧清塵的嘴巴:「爹爹嘴嘴臭!我要娘抱。」
顧清塵無可奈何只得把圓圓交回給芙蓉。三人剛剛準備轉彎,只聽得前面一陣馬蹄聲。三人連忙站在了一戶人家門前的台階上。
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駛了過來,車夫目不斜視地趕車過了。芙蓉只是瞧了一眼,便低下頭,把圓圓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懷裡,轉過身去,防止那灰塵進了口鼻。車子從他們旁邊經過後,三人這才轉了彎,並沒看見,那馬車就停在了宋家門口。
顧清塵回到客棧裡面,只覺得酒氣不斷地上涌,臉頰上似乎塗了胭脂一樣,紅得十分鮮艷。芙蓉先把圓圓的手和臉都擦了,把他抱上床去睡了,這才要了一壺茶,給顧清塵喝了。顧清塵拉著芙蓉的手:「我是多久沒瞧見過師傅這般開心了。當年師傅的獨子獨自上京趕考,遇到了山賊送了命。師傅當年三天三夜都把自己關在房裡。三伯和我就在外面守了三天。等他終於出來,我瞧見,他鬢邊的發都白了。」
芙蓉反握住了顧清塵的手,目光清亮:「有你這麼惦記著他們。他們心裡也是很寬慰的。」
「我再如何惦記,終究不是他們自己的父母。」顧清塵咽下了後半句話:他們也終究不是自己的父母。
芙蓉挨著他坐下,遞過了茶:「既是如此,我們認了他們為父母可好?百年之後,也有人想著他們。」
顧清塵吃驚地抬起頭來。芙蓉微笑著指著圓圓:「你瞧圓圓如今和我的模樣。我瞧著宋師傅和宋師母,都不是那等拘泥於身份地位的人。說起來,認他們做乾爹乾娘,確實是我們高攀了。我只是想著讓老人心裡有個盼頭而已,這往後的日子,有什麼事了,他們也好找個人商量。」
顧清塵眼睛都亮了,連贊這主意好。兩人商量著打鐵不如趁熱,休息了一陣後,兩人置辦了許多的東西,再次登上了宋家的門。
遠遠的兩人就瞧見早前離開宋家時候看見的那輛馬車停在巷子裡。顧清塵他們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馬車竟是停在宋師傅門口的。顧清塵停下腳詢問芙蓉的意見。芙蓉正在琢磨,宋家的門開了。
宋師傅親自送了一位面如冠玉,全身上下錦衣華服的青年出來。那青年瞧著就是非富即貴那種。宋師傅的臉色卻十分嚴肅,不似之前和顧清塵談話那般溫和隨意。兩人走出來,那青年回身對著宋師傅揖了一禮:「宋先生,期待您的回信。」說著,他回身,目光從顧清塵三人身上掃過,側身對著宋師傅道:「宋先生,可是你家貴客?」
宋師傅抬眼瞧見顧清塵他們,微有些詫異,笑著對那青年道:「是我家貴客。瑞公子,恕老朽腿傷,也就不多送了。」
那瑞公子向宋師傅一拱手,起身上了馬車。帘子放下的瞬間,他看到芙蓉懷裡抱著的圓圓,心中似有一動,卻怎麼也抓不住。
送走了瑞公子,宋師傅迎進了顧清塵夫妻兩人。宋師母彼時正好走出來,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忙請了兩人進屋裡坐著。
顧清塵說明了來意,瞬間屋裡陷入了沉默。圓圓要去拿那桌子上面的糕點,芙蓉伸手端給了他,把他放在自己膝上,低聲在他的耳邊跟他說著別鬧。宋師母瞧著圓圓兩手捧著綠都酥,大口大口吃著的模樣,臉上露出動容的神情,伸手對著圓圓笑著說:「圓圓,來祖母這裡。」
宋師母這話一說出來,芙蓉心裡的石頭頓時落了地。顧清塵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笑,站起身來。芙蓉也極有眼色地起身,對著宋師傅和宋師母拜了下去:「乾爹乾娘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宋師傅的臉色瞬間就舒展開了,對著顧清塵道:「起來罷。這事情我應下你們即是了。只是,此事,你還要告知家裡才好。」這拜乾爹乾娘,也不算是一件小事。
「自然自然。」顧清塵忙答應著,又邀請宋師傅兩人去酒樓吃飯。
兩人次日回到鎮上,顧清塵即修書一封給顧三伯,言明了此事。在二月二的時候,顧清塵和芙蓉抽了空回了一趟顧家,將此事一說,再加上顧三伯在一旁打邊鼓,老兩口歡歡喜喜地答應了。
到了晌午,顧三伯邀了眾人去他家吃飯。剛出門,芙蓉頂頭瞧見了顧二嫂帶著一個年輕姑娘過來了。
「爹娘,三伯,大哥大嫂。」顧二嫂喊到這裡,目光掃過了顧清塵,移開了視線,親親熱熱地拉著顧大嫂道:「大嫂,這就是我的表妹。前兒你不是說沒瞧見嗎?正巧她來了我家。你瞧瞧,模樣兒是不是很周正。她家可有幾十畝上好的田,家裡住著青磚大瓦房,可是那村裡的頭一份兒呢。」
芙蓉知道顧二嫂是心疼那二十兩銀子。思來想去,她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顧老二不知道從哪裡湊出了二十兩銀子,當著顧老爹的面給了顧清塵。顧二嫂的娘剛剛從顧老娘這邊敲詐去的那十兩銀子就這麼打了水漂,她心裡自然是不甘的。但是醜話都說在前頭了,若是再鬧,顧老二就休妻,這話確實是把她給禁錮住了。
顧三伯家的這頓飯,是分成兩桌擺的。芙蓉特意離顧二嫂很遠,滿桌子上就聽見了她一個人在絮絮叨叨。相比之下,她的表妹的舉止,瞬間就贏得了大家的好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