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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爹正要說話,顧清塵站起身來,握住芙蓉的手,對著顧老爹揖了一禮:「爹,兒子斗膽請您成全我們兩個。」顧清塵說完,也不待顧老爹回答,拉起芙蓉就往家走。他經過顧老娘身邊的時候,輕聲道:「娘,兒子不孝,改日再向您賠罪。」說著,他低下了頭,再不說一句話。
「老三你站住!今兒個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圖你們的房子,又欠你錢。我欠你什麼了!你今兒一五一十地說清楚!」眾人都沉默著的時候,顧大姐突然一擲筷子就站了起來,滿臉憤怒,「從小你就讀書,如今竟連孝順兩個字也忘了怎麼寫了!連爹娘你都敢如此說,今兒我就替爹娘管管你!」
說著,顧大姐繞過桌子就奔了過來。顧二嫂因為看戲,就站得離他們近了些,來不及躲閃,顧大姐又沒注意到腳下,硬生生地被顧二嫂的腳給絆了一下。只聽咔嚓一聲,顧大姐摔下去的時候,手上胡亂抓住了一張條凳。她倒下去,凳子也摔了下去,顧二嫂頓時殺豬似的嚎叫了一聲:「我的腳斷了!」
顧大姐的腳下也扭了一下,整個人趴在了顧二嫂的腰上。顧二嫂一把抓住了顧大姐的頭髮:「殺人了。殺人了啊!」
「你幹什麼抓我頭髮。你自己把腳伸出來,怪得了誰!哎喲,我的頭髮。」顧大姐也不甘示弱,手就往顧二嫂臉上招呼了。
顧大姐顧二嫂眼瞧就吵成一團了。天衡被嚇住了,在原地大哭著。*.**/*顧老娘自然是心疼自己的閨女,上前去掰顧二嫂的手,一邊還數落她。顧二嫂當然不幹了,芙蓉是個懂禮的,她可不是。顧老娘偏心她女兒和大房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欺負到她的頭上,哼,也要看她同不同意。顧二嫂就勢往後一躺,手仍舊抓著顧大嫂的頭髮,鼻涕眼淚直往顧老娘身上揩:「我不活了。這家裡不讓人活了啊。母女兩欺負一個,心都偏到山那頭去了。連吃一口都被說啊,乾脆全陪給女兒好了。這家沒辦法待下去了!」顧二嫂的嗓門又大,這一吼,幾乎院子外面都能聽見了。
顧清塵腳停了一下。芙蓉回頭瞧了一下,顧老娘慌忙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顧二嫂哪裡肯善罷甘休:「好的從來沒我們的份兒,不是老大就是老么得了。再過下去,我們二房就要喝西北風了。」
顧老娘只覺得自己手上粘糊糊一片,一陣噁心,想把自己摘出來,顧二嫂的力氣又十分大。顧大姐在一旁又罵又哭,顧老娘被吵得腦袋都脹了,抬起頭來:「老二,管管你的婆娘!這樣的婆娘,休了了事!」
「我跟你拼了!你要休了我!我要讓全村人評評理!看到底是誰不對!」顧二嫂說著,就一把將顧大姐往後一推,一翻身起來,將顧老娘的胳膊拽住,就往屋外走去。
芙蓉眼睛都瞪大了:這力氣,顧二嫂真不是蓋的。她竟然有點佩服這顧二嫂了。
顧老娘哪裡會同意,一隻手抓住門框,尖叫起來:「顧老二,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把你的婆娘拖走。不要了,一個都不要了,全部給我休了!」
顧老二懶洋洋地自顧自吃著飯,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娘,婆娘是當初你讓我娶的,說是千好萬好的,又說我們家欠了他們的恩情。如今我可不做休妻這事兒,沒得叫人戳脊梁骨兒,說我們顧家是望恩負義的。」說著,他一仰脖子,又一杯酒下了肚。
滿屋子的鬼哭狼嚎。顧清塵眉頭一皺,握緊了芙蓉的手,腳剛跨出門去,就聽得顧老爹一聲斷喝:「鬧夠了沒有!二媳婦你站住,有話好好說,要什麼商量就是了,這麼鬧像什麼樣子!」
顧二嫂頓時就停下來了,變臉那叫一個快,瞬間平靜了下來,若無其事地用手帕子抹了抹自己的臉:「我也沒別的要求,就跟三弟一樣,把我們分出去單過就好了。」
「來一個醋溜魚片,一個清炒絲瓜,一個肉沫茄子,再來個雞蛋羹。」顧清塵坐下來後,就對著小二說道。
小二連忙笑道:「好叻。我們這裡有新鮮的冬瓜排骨湯,不知道客官要不要嘗嘗。」
芙蓉攔了顧清塵的話:「不要了。加一個南瓜綠豆湯。南瓜和綠豆燉爛一點,有小孩子。」
小二記下,走了。芙蓉回身去給圓圓穿上了類似現在小孩子穿的罩衣一樣的小衫。圓圓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娘,吃飯飯了嗎?」
「恩。圓圓把嘴張開,娘看看圓圓的牙。」芙蓉很關心這個孩子的生長發育。
圓圓聽話地張開嘴。原本還稀疏的牙齒逐漸地長密集了些,裡面的大牙也開始往外面冒了,牙床上有點白。因為天天堅持清潔牙齒,所以牙都是白的。芙蓉讓他閉了嘴,笑著道:「圓圓乖的,等會兒娘給你買飴糖吃。」
顧清塵一直沒有說話,側過頭去看街上走來走去的人。此刻已經過了午時了。剛才在家裡那一頓吵嚷,顧清塵拉著芙蓉就出了門,攔了一輛馬車直奔城裡而來。幸而身上揣了些錢。芙蓉看著顧清塵的側臉,心裡一陣感慨,卻沒有說什麼。顧清塵不是個喜歡把自己的心裡話說給別人聽的人。雖然不知道到底他已經經歷過何事,只是那傷口,估計現在還沒癒合吧。
吃過午飯,他們兩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到一家相熟的酒樓住了下來。芙蓉給圓圓洗了澡,穿上了新的里衫。圓圓從沒有在鎮上過夜,很新奇,鬧了大半夜,這才睡著。芙蓉將圓圓放在里側,回頭,顧清塵坐在窗前,正在自斟自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