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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項重大的表態。芙蓉回過身去,鄭重地應了,上前去打起帘子。顧清塵低著頭怔了片刻,一句話未說就走了。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顧老娘復又坐下,低下頭去不發一語。
「往常你偏心大的,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看見。這事你別怨老三,也別怨老三媳婦。那是他們家過日子的錢,若真的被婷兒拿走了,那他們一家三口,拿什麼過日子。」顧老爹將煙杆在桌子上磕了好幾下,緩緩開口。
顧老娘已然抹起了淚:「我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只是他從來沒說過,我以為,我還以為……」她還以為,她做得很好,不偏不倚,十分公正。想想剛才她為了婷兒讓老三擔待的話,自己都受不住,更何況老三,偏偏還是最應該體恤他的自己開的口。
顧老爹嘆了一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婷兒如今鬧得這副模樣,倒有一大多半是自己鬧成的。若是她要和離就和離吧。讓她住在鎮上吧。你要有空就去瞧她。」
顧老娘猛地抬起頭來,臉上還掛著淚:「不讓她回來住嗎?她一個婦道人家,還帶著孩子。」
「我老了,經不起她鬧騰了。我們家,也不是那等大富大貴的人家可以讓她揮霍的。人心是肉長的,難道老三寒了心還不夠嗎?」顧老爹的話,重重砸在顧老娘的心上。
顧清塵回到屋裡就沒有開口。芙蓉低聲囑咐了圓圓兩句,讓他別去鬧顧清塵,便自己去收拾屋子了。顧清塵看她動手,也過來幫忙。芙蓉拗不過他,只得讓他幫著擦柜子桌子擺放東西。芙蓉自去拆被褥床單。
她的手一碰到那被子,頓時覺得一股粘粘潮潮的感覺,心裡忍不住地泛起一陣膩味感。乾脆不要了!她用力地扯出棉絮,將那被套直接擲在了地上。那幾件掉在地上的衣裳,芙蓉猶豫了一下,也一併扔了。
這天的晚飯,顧二嫂在鋪子上看著,並沒有回來吃飯,因此這頓飯異常的清淨。芙蓉下午累狠了,也沒有什麼胃口,只吃了一點兒稀粥和青菜,便下來了。
晚間哄好了圓圓,芙蓉看著兀自在床頭靠著看書的顧清塵,忍不住開了口:「你還不睡嗎?」
「恩,睡了。你先上去,我來吹燈。」顧清塵狀似平常地說著。
這幾乎也成為了習慣,芙蓉也不和他爭,自己爬上了床去。剛裹好被子,燈就熄了,屋子頓時陷入了黑暗。
一個溫熱的身子慢慢靠近,從背後擁住了她。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頰側,清清冷冷的。芙蓉沒有什麼睡意,手慢慢地下滑,觸到腰間他的手的瞬間,迅速移開。黑暗中,沒人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她還在猶豫著,那雙有力的手已經將她的手全覆蓋住了,卻不似往常一樣藉機揩點油。
隔了好半晌,他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娘子,今兒,讓你受委屈了。」
芙蓉的心一顫。如果自己沒有跟去,恐怕真的會對這樣的結局感到有點忿忿。她自認沒有當聖母的潛質,但是顧清塵今天連分家的話都說出來了,她知道,這是他的方式。畢竟,這是個孝字壓死人的時代。她的語氣不由軟了下來:「其實,有些事情說開了未必不好。磕磕碰碰才是過日子。」一味地退,能退到哪裡去呢。
顧清塵低低地用鼻音應了一聲。芙蓉覺得他的手逐漸地收緊,一個溫度明顯高得多的東西在她的耳垂上來回摩挲著。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腳底,那個燙燙的東西移到她的脖頸之時,她才後知後覺,他是在吻自己。她張口想抗議,卻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嚶嚀。
「娘子。」隨著他低低的喘息,她的衣衫緩緩鬆開。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前一涼,隨後,一抹熱度就罩上了她胸口的柔軟。
芙蓉只覺得似乎有一根泥鰍鑽進了她的腳底,不斷地撓著她,似乎哪裡很癢,又似乎哪裡著了火。黑暗中他們只能看到對方晶亮的眸子,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曖昧而綿長。
他的手在山巒起伏間流連了好一陣,隨後慢慢地拔山涉水往下。就在他的手要觸及到那片芳草地的時候,一隻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扣住了他的手腕。她吐氣如蘭,唇間輕輕溢出一句呢喃:「不要。你還沒贏。」
壓在顧清塵心上的陰雲因為芙蓉這句話頓時就被吹散了。顧清塵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這個女人,竟然在這個時刻說些這麼煞風景的話。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顧清塵埋首在她的脖頸處,低低笑著,肩膀一抽一抽的。
本來就是嘛!自己只不過是想言語上安慰他而已,可沒想過用自己來安慰他啊。反正他就是沒贏嘛。芙蓉懊惱地想著,手去推他:「起來啊,你好重。」
「娘子,你得早點習慣啊。」顧清塵笑著,翻了個身,懷裡的芙蓉翻了個轉兒伏在他身上。他的唇準確地尋找到了她的唇,細密地吻著:「不然,我怕你以後吃不消啊。」
芙蓉昏昏沉沉之間,仍沒忘記踢他一腳以明智。
日子平靜了下來,可是這樣的平靜沒持續多久。這天早飯的時候,顧老爹發了話:「要插秧子了,老二媳婦,你吃過飯一起過來幫忙。」
顧二嫂心不甘情不願,又不敢不從,心裡卻在暗暗抱怨:早知道今天不過來蹭這頓早飯了。她的眼睛在桌子上轉了一圈,突然一亮,笑著用手肘碰了碰芙蓉的胳膊:「三弟妹,你等會兒記得多帶點水啊,對了,還有干餑餑。中午不一定能不能回來吃飯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