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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照亮了青碧的臉,邵芸琅倒也不急著照鏡子了,因為她認出這個丫鬟來了,只是隔太久了,她忘了她的名字,只記得是她未出閣前唯一對她上心的丫鬟,也是她唯一付出信任的人。
但就是這個讓她信任的丫鬟最後出賣了她,害她名聲盡毀,不得已以侍妾的身份抬進了四皇子府,成了武侯府最大的笑話,也讓邵宛卿贏得了天下人的同情和四皇子的無盡寵愛。
不過這個小丫鬟最後也沒好下場,以為出賣主子能換得好前程,結果被打發去了莊子上,隨意配了個小廝,那小廝吃喝嫖賭樣樣都會,還打女人,沒多久就病故了,倒是省了她動手。
「您快躺下,要是覺得冷了奴婢抱著您睡可好?」
「放……」肆字還未說出口,邵芸琅改口說:「不必,你出去吧。」她亂得很,需要一個人靜靜。
不過青碧並不怕她,溫柔地將她推倒在床上,蓋好被子,還輕輕拍著她的被子,哼著哄小兒入眠的曲調,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邵芸琅閉上眼睛,這一切未免太不真實了,何時有人對她這麼溫柔過?或許她曾經就是被這樣的溫柔蠱惑了,才會被這個丫鬟騙入局中。
邵芸琅自幼失母,母親只是一名妾,嫡母處處刁難,父親從小就不待見她,身邊的下人照顧的也不盡心,更別提其他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了,那也是從未將她放在眼裡的。
「您睡吧,再過一個時辰奴婢來喚您,外面路滑不好走,您得早一些出門請安才好。」青碧見她家姑娘閉著眼睛沒動靜,以為睡著了,便端著油燈出去了。
第3章 都是孽障啊
邵芸琅睜開眼睛,頭頂上的床幃是粉色綾絹紗,輕柔曼妙,本該是炎炎夏日的東西卻掛到了冬日還沒換下,可見被疏忽成什麼樣了。
伸手沿著床頭摸了一圈,有她熟悉的雕花,還有她夜裡無聊時刻畫的小人,還真的回到過去了?或者是在做夢?
可她很少會夢到幼時的事情,和她輝煌的後半生比,閨閣時的這十幾年太過平淡了。
幼年失母,十四歲以侍妾身份入四皇子府,作為嫡姐的滕妾,十六歲生下兒子,可是兒子剛出生就被嫡姐抱走了,以致於母子情分薄的可憐。
二十歲時才憑手段承寵,一步一步鬥倒了攔在她前面的人,坐到了皇貴妃的位置,也順利讓兒子繼承了皇位。
可惜兒子對她成見太深,母子不和,被奸臣鑽了空子,一度導致朝政不穩,兒子也被人毒害了,她用盡手段排除異己,將年幼的孫子推上了皇位,垂簾聽政,把持朝政十餘年。
那十幾年,她殫精竭慮,與朝臣斗,與心懷不軌的皇室子弟斗,與徐閣老斗,既要國泰民安,又要朝政穩固,沒能睡一天好覺。
她手把手教出來的皇帝啊,以為有從小撫養的情分在,孫子必然不會像兒子那樣對她,哪知道才親政第二年,就迫不及待地一杯毒酒送她入黃泉。
「都是孽障啊!」邵芸琅雙手緊緊抓住床單,牙齒咬得咯咯響,她也恨啊,她親生的兒子,她的親孫子,個個都要她死,早知如此,她還不如不生。
而這一切的錯都是邵宛卿那對母女造成的,也是周晁文那個噁心男人一手推動的,他為了得到武侯府的助力,與邵宛卿勾搭上還不夠,竟然聯合邵宛卿算計自己,一個想要借腹,一個想要地位穩固。
老天有眼,讓她含恨重生,那就走著瞧,一個個都別想好過!
至於她自己生的孽種,壞了根的東西不要也罷。
一個時辰後,青碧果然準時來喊邵芸琅起床,邵芸琅正憤怒傷心著,懶得搭理她。
「姑娘,該起了,誤了時辰您又該挨罰了。」
邵芸琅翻個身,將被子蓋過頭頂,青碧難得見她有淘氣的一面,笑著說:「外頭還下著雪呢,您就不想出去看看今年的第一場雪?等請安回來奴婢陪您堆雪人如何?」
邵芸琅早對下雪天沒興趣了,上了年紀後人就怕冷的很,雪年年看都是那樣,才不樂意出門受凍呢,
不過不去請安也麻煩,梁氏手段了得,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卻從來不見她,不是讓自己在門外站上許久,就是打發個下人來訓誡幾句,純粹就是為了折騰她罷了。
「去,就說我病了,讓請個郎中來。」
青碧嚇了一跳,以為她真的病了,趕緊掀開她的被子摸了下她的額頭,好像是比平時熱一些,加上姑娘半夜被凍醒,青碧認定她是著涼了,「這可怎麼是好,奴婢這就去蘅蕪院稟報。」
「等等。」邵芸琅喊住這小丫頭,冒冒失失地衝過去,人家能搭理你才怪,她也不怕郎中來了揭穿她裝病,女孩子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多正常,無非是抓幾副調理身體的補藥,郎中們熟諳此道。
青碧滿臉焦急,邵芸琅心腸一軟,吩咐說:「過半個時辰再過去,挑老爺在的時候說,還有,別說我屋裡沒炭這回事兒。」
「為何?」青碧替她不平,她家姑娘好歹也是老爺親生的,雖說是庶出,可怎麼也不該過得如此寒酸,「趁著老爺在,咱們把這委屈說了,那些下人們肯定不敢再剋扣咱們的東西了。」
「天真!」邵芸琅了解自己的父親,要是真對她有半點憐惜之情就不會漠視她到這種程度了,青碧要是敢告狀,回頭那梁氏就能發賣了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