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頁
邵芸琅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梁霏語那樣的女人,她是要她死的,卻不想讓她受辱。
「去把人帶出來,如果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你處理一下。」
「是。」
「何一。」邵芸琅喊住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把人帶出來後交還給吳家吧,這次算她命大。」
何一點點頭,但心裡不認為那女人命大,她這樣子被送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他試探著問:「夫人,小人可以輕鬆要了她的性命,人不知鬼不覺,且沒有痛苦。」
邵芸琅沒答應,「別髒了你的手,去吧。」
她在酒樓里坐了半天,河邊圍觀的人群散了,吳家下河撈人的人自然無功而返,還有官府的衙役在一旁詢問情況。
吳家的老管家跑來應對,「沒事沒事,就是一輛空車掉下水了,剛才那馬兒不知道為何瘋了,從家門口跑了過來,還好沿途沒傷到人。」
「真的沒人掉進水裡?那你們為何下河撈人?」
老管家拍了一下大腿,「嗨,馬車上原本是有人的,我們大少爺的小妾在車上,沒想到她命大,半路自己
跳車了,人已經找回去了,這不,大家也要到打道回府了。」
聽說只是一名小妾,那些衙役也不再問了,這些商戶納的妾定然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兒,就算死了也沒人問的。
吳家人今日難得聚齊了,圍著吳潮生噓寒問暖。
吳潮生挨揍了,他被大哥打了,扇了兩巴掌踹了一腳,是他從小到大受過最重的傷。
「天殺的,這可是握筆的手啊,竟然流血了,這可怎麼辦?」吳老夫人心疼地抱著小兒子,怒斥大兒子道:「你瘋了,竟然為了個女人連自己親弟弟都打!」
吳大郎一點不解氣,「您怎麼不問問他都做了什麼?他竟然搶我的女人!」
吳潮生反駁道:「大哥實在無禮,我是見大嫂傷重,想帶她去找大夫醫治而已。」
吳潮生也不傻,沒有把邵芸琅供出來,因為他知道,如果說出邵芸琅,只會讓大哥更加生氣。
「呸,要你爛好心,誰知道你是不是見色起意!」
「夠了!」吳老夫人擰著大兒子的耳朵,教訓道:「你可真是糊塗,別在這裡發瘋,回你自己院子去,把你的女人看好,別讓她出來丟人現眼!」
剛才梁霏語是被人偷偷送回來的,沒人看到她是怎麼回來的,門房一開門就看到有個袋子在門口,裡頭裝著個人。
打開一看,不正是剛才被馬車拐跑的梁氏麼?
門房忍不住偷偷摸了梁氏一把,然後將人抗進大公子的院子裡,得了半
錢的賞銀。
吳大郎氣勢洶洶地衝進自己屋裡,看到躺在床上的梁霏語,神色猙獰。
「她醒了嗎?」吳大郎問一旁伺候的丫鬟。
丫鬟搖頭,「不曾醒過。」
「她身上可有……可有……」
丫鬟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猶豫著說:「奴婢不知,姨娘身上是有些痕跡,但您……」
吳大郎最近總是折騰梁霏語,她身上的傷就沒好過,就算她被人欺負過也看不出來。
吳大郎擺擺手讓丫鬟退出去,然後坐在床邊盯著梁霏語。
她確實是個美人,身上的貴氣尤其讓人著迷,但跌落塵埃的鳳凰比小雞還不如,如今的梁霏語只是一個破碎的娃娃。
吳大郎不舍地伸出手,摸著她的臉自言自語:「你怎麼不乾脆掉進河裡死了算了呢?
你可知道你從前有多讓我喜愛,可你的心裡卻住著別的男人,還是一個死了的男人,真是諷刺啊。
梁霏語,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忠不貞,你的心已經髒了,如今連身體也髒了,你這樣的女人怎麼配活在世上?」
吳大郎扯過被子蓋在梁霏語臉上,用力捂住她的口鼻。
被子下的人劇烈扭動著,掙扎著,漸漸地沒了動靜。
吳大郎直接用被子將人包裹起來,然後喊了小廝進來,低聲吩咐道:「抱去亂葬崗燒了,別讓人瞧見了。」
「大少爺,這……」小廝第一回 幹這種事,嚇得不輕。
吳大郎呵斥道:「你們怕什麼?一個死人
而已,燒乾淨就什麼都沒了,不過別現在去,等夜裡再去。」
吳家沒什麼人知道梁霏語回來了,那門房被吳大郎花錢收買了,大家只以為她失蹤了。
邵芸琅收到消息後沉默了,這一切確實有她的推動作用,但以吳大郎的心性,梁霏語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給她立個衣冠冢,燒點紙錢,別讓她做個孤魂野鬼。」邵芸琅交代何一說。
何一不解地問:「您還信這個?」上過戰場的人其實是最不信鬼神的,如果有鬼,那戰場或許就是鬼最多的地方。
「不信,但總得做點什麼讓自己心安啊,雖然不過是自欺欺人。」邵芸琅自嘲地笑道。
她的心變軟了呢,否則怎麼會因為殺了一個女人而覺得不安心呢。
也或許是因為梁霏語深愛著謝淵,那份執著的愛讓她自愧不如,這樣的人死在她手裡,總是覺得有些對不住謝淵的。
畢竟,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愛他,記掛著他的人。
正月初一,臨淵閣開業的日子。
一大早酒樓就打開大門,掛上鞭炮和紅綢,還有敲鑼打鼓、舞獅舞龍的隊伍,沿街撒糖,廣而告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