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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姐姐死在了地下室里。
賀天均成了助紂為虐的兇手。
他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罵,被釘在恥辱柱上,成了永遠的罪人。
哪怕他一開始,是想當個英雄。
【肯定是運氣不好,才會不小心曝出來了。但現在還想以此為託詞洗白!】
【噁心死了,競爭也不是這樣競爭的吧?陳涵韓都死了,你怎麼不也去死一死?】
【這麼惡毒的孩子國家還要培養?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錢嗎?為什麼卡里不順便把他也弄死啊?】
……
在這灰濛濛的世界裡,賀天均蜷縮在角落,他的眼前是卡里的獰笑、同伴的鮮血和母親的指責。
就在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
他帶著無奈而溫和的笑,彎下腰,輕輕地抱了抱那個小小的孩子。
「傻孩子。」
賀赫輕輕道:「舅舅跟你說什麼來著?」
「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都是愚昧的。」
「你是天才,你生來就該不凡,為什麼要在意那些普通人的想法呢?」
「他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來吧,」他居高臨下地伸出手,「到舅舅這邊來,在這裡,你永遠不用再擔心受到傷害。」
小小的賀天均哭了,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正想握住那隻伸過來的大手。
「不對。」
一道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賀天均和賀赫同時一怔,扭頭看了過去。
小姑娘今天扎著雙馬尾,她繃著小臉,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她的雙馬尾隨著動作一跳一跳的,就像兩隻翅膀一樣。
「如果無堅不摧的代價是拋棄人性,」
沈呦呦擋在賀天均面前,眼裡帶著如火如荼的火焰,說話擲地有聲,「那我寧願遍體鱗傷!」
賀赫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小姑娘的聲音還在繼續,「如果保護自己的代價是傷害別人,」
「那我願意慷慨就義。」
「如果這個世界需要犧牲。」
沈呦呦笑了,她回頭,對上賀天均茫然的眼神,輕輕道:「那這根蠟燭,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賀天均被久久地震撼到了,以至於,他直接從這個有些奇幻的夢中驚醒了。
車剛好停了,賀淨見賀天均醒來,笑道:「你倒是醒得剛剛好,你舅舅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一起吃頓飯,再好好休息一下。」
「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他們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然而此刻賀天均卻完全沒有心思去回應母親。
他的腦海中,不斷地迴蕩著沈呦呦最後那句震耳欲聾的話。
「我們生而不凡,不是為了凌駕於人之上,而是為了成為燭火,」
小姑娘抬起頭,他們的面前,賀赫的影子一點一點消散成沙,消失在了空氣中。
「——去點亮愚昧。」
賀天均忽然覺得,這或許並不是一個夢。
於是,他幹了件這輩子最叛逆的事。
他在母親的驚呼聲中猛地拉開車門,踉踉蹌蹌地就地攔了個出租,「去天秀小區!」
「求你了師傅!我不想被他們抓到!」
或許每個司機都有個追逐夢,計程車司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啟動,「坐好!」
一陣風馳電掣,就到了小區門口。
賀天均強行壓抑住喉間的難受,摸了摸口袋,直到這時,才意識到手機沒在身上。
他又著急又懊惱,只能祈求:「叔叔,我沒帶手機,可以上去拿嗎?您等在這裡就好。」
一直看著後視鏡的司機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驚喜地你過頭,「我見過你,你是那個,那個《天才》里的選手!」
「你這是在做任務?好好干!這車錢就當為國奉獻了!……快進去吧!」
「不是……」
賀天均想解釋,然而司機沒給他這個機會,他甚至直接湊過身子,從前面把車門拉開。
「快去吧,」司機坐在前座,眼角的皺紋疊起,泛著深沉的黃,「我看你們節目裡做任務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賀天均遲鈍地下車,視線不自覺落在了前面。
跟一般的出租不同,這輛車的車台處,除了擺著司機信息,還擺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司機注意到他的目光,跟著看了過去,待到發現他在看什麼,不由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這是我女兒,可愛吧?」
那張照片上面坐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女嬰,肥嘟嘟的。賀天均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或許是他的態度激起了司機的表達欲,這位常年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穿梭的大叔,蠟黃的手隔空輕撫著那張照片,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她今年應該已經五歲了,聽她媽媽說,現在每天追著你們的節目看嘞。」
「我給她買了一條可漂亮的公主裙寄回去了嘞,等裙子到了,我讓她媽媽再拍一張照片過來……」
「現在的小孩真是一天一個樣,」
司機眼底有什麼在閃爍,「不知道等我回去,她又是什麼樣了。」
「我都不敢打電話回去,一打通她就哭,唉……」
賀天均只覺得胸口有點脹,又有點憤怒。
他確信這個父親是愛著自己女兒的,但他又實在無法接受這樣表現的愛,只能帶著幾分義憤填膺,「那你為什麼不能多回去看看,多陪在她身邊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