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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代碼在沈呦呦的視網膜里不斷流動,那道身影越來越搖搖欲墜,最後,在人群的一聲驚呼中,沈呦呦凝神,找到了!
千鈞一髮之刻,藤蔓上的小姑娘小手一揮,代碼被改變,一朵雲被硬生生從雲層上撕了下來,穩穩接住了掉落的「小披風」。
眾人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萬籟俱寂中,只能聽到沈呦呦的聲音,「她為你們贏得了保障。」
她輕聲承諾:「後面掉下來的人,都會被雲接住。」
「這是勇敢者的獎勵。」
人群沉寂三秒,轟然炸開,全世界都在歡呼雀躍。
他們很快組成了一支支隊伍,強壯的一部分負責探路,一部分負責墊後,老人和小孩被牢牢護在中間,就這樣一波接一波,緩慢地往上爬。
不斷有人一個沒抓穩,掉落下來,有些被雲朵接住,更多的,卻是被人搶先抓住的。
「小心點,」有婦女拽住女孩,將她推了上去,「慢點爬。」
驚魂未定的女孩連忙道謝,她拍拍胸膛,然後又掉了下去,婦女無奈再次將她提住,笑罵了句,「別鬆手啊你!」
沈呦呦看著這一切,臉上一陣冰涼,等鬆手去摸,才發現,原來她又哭了。
但這一次,她的嘴角是向上的。
人性有黑暗的一面,但幸好,也有光輝的一面。
『呦呦,』系統抓住時機,小心翼翼道:『你現在還想放棄這次的任務嗎?』
沈呦呦如夢初醒,『是的,』這次連她的心聲都帶了笑,『我還是認為,這次的任務是個偽命題——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正確的道路。』
『但我知道那個呦呦為什麼會失敗了。』
沈年清清嗓子,又唱起了歌。
與上半段悲涼的主歌相比,下半段激昂又快活,讓攀爬的人們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沈呦呦也忍不住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她的聲音輕而篤定,『因為我們——包括世界上所有的聰明人,都對其他人太苛求了呀。』
系統似懂非懂,沈呦呦耐心地舉例子:『就像同樣一道難題,有人可以自己解出來,有人需要指導,有人需要挨一頓毒打……』
她用手比劃著名,『有能力自己解開題目的同學,如果想提升整體成績,就不應該去嘲笑其他同學,也不應該直接幫他們解題,更不應該武斷地認為其他同學都沒救了。』
『她應該去思考其他同學解不出題背後的成因,然後對症下藥,指導需要指導的,暴打需要毒打的。』
沈呦呦輕咳一聲,壓下促狹的笑意,『她應該去啟蒙、去教導、去開路,而不是直接動手,幫其他人解題。』
那樣既無法迎來感激,也永遠無法實現真正的拯救。
『不要當救世主,也不要將自己當成救世主,」
她的言辭擲地有聲,像一把開刃的利劍,無情地剖開自己的心肺,「除非她願意永遠將自己困在原地,一直一直幫他們。』
系統悟了,隨後,沈呦呦感覺腦中一空——統統暫時離開了。
她露出個得逞的笑容,看向身旁的爸爸,小手一揮。
小朵雲們變成各式各樣的形狀,扭動著身軀,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伴舞。
沈年笑著用手指輕快地跳過這些「小伴舞」,「伴舞」們羞得染上了粉紅色,搖身一變,成了粉色的棉花糖。
彈幕快瘋了!
【年哥吞了幾條美人魚啊?】
【他的轉音會打蝴蝶結欸!】
【怎麼有人用藤蔓唱歌都那麼好聽啊?真的不是開了混響嗎?】
【別人唱歌是唱歌,咱年哥是講故事!無論是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還是慷慨激昂的勵志故事,甚至是勾心鬥角的陰謀論,全都能一嗓把握!】
【年哥真的好適合發出聲音啊嗚嗚嗚,聽哭了!】
【喜歡年哥唱歌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年糕門!】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真正的高潮還在後面。
等一批批人成功轉移到雲層之上,倒計時也迅速歸零。
「那——那是!」
趴在雲層上還在適應引力的人們驚愕地抬頭,只見數不盡的魚搖擺著尾巴,「海上陸」幾乎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只有一道道銀光殘留在海面,恍若夢一場。
有人喃喃:「我們一直以來生存的陸地,原來是活的……?」
有人不寒而慄:「如果我們堅持不爬上來……」
也有人哭著叫著:「我老公,我老公還在下面,他只是想觀望觀望,誰,誰能幫我去救救他!他只是想再看看情況啊!」
沒有人搭理那個女人,但他們很快意識到一件事,「小仙女,小仙女他們是不是還在海里?!」
所有人立刻仰頭四處尋覓,試圖從那游曳的魚群中尋找到沈呦呦二人的身影。
好在,他們沒有尋找太久。
有歌聲破浪而出,像一抹驟然炸開的烈火,絢爛在海面上,遊走於魚群中。
沈年終於唱到了副歌部分,他站在蔚藍色的鯨魚身上,笑著張開雙臂。
散開的魚群因他的歌聲再次聚攏,在海上形成一道道綺麗的光帶,水母在鯨魚背上遊動,像是大自然點起的燈球。
這一次,整片大陸的人都成了他的觀眾。
他們驚嘆著喃喃:「這是……天上的吟遊詩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