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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笑不要勉強。」慕寒蕭目露憐愛,俯身幫洛諳晚扣好安全帶,起身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在她有些疑惑的目光中,緩緩伸出拇指,撫過她的左眼眼尾,力度很輕,很柔。
她微微側過臉,看向他的手指,上面是一抹濕潤。
啊,她後知後覺,原來我哭了啊。
慕寒蕭傾身過來,在她眼尾落下一吻,「沒事,以後還有我在。」
他以為她在強忍悲痛,故作堅強。
但實際上,洛諳晚的真實情緒上並沒有太大波動,隨著這滴淚落下,身體裡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也隨之逝去。
「嗯,我知道,我沒事。」這次她笑得很真心,「我們走吧。」
去徹底告別過去,然後開啟新的生活。
養母的身體還沒被轉移到停屍間,此刻被一整塊白布覆著,隱約可見其下瘦小身軀,從頭遮到腳,白得刺眼。
洛諳晚在病床前停下,盯著白布發了會兒呆,伸手掀開頭頂一角白布,露出其下灰敗的,毫無聲息的一張病容。
養母走的是安詳的,她面上盈著一抹笑,點亮了受病痛折磨的殘敗容顏。
看夠了,洛諳晚伸手,默默將白布覆了回去。
「走之前,她有說什麼嗎?」她問。
慕寒蕭握緊她的手,「說了讓我待你好,還說希望死後把她葬在樹下,不想被封在盒子裡,太壓抑了。」
「挺好。」洛諳晚說,「以後,她終於能為自己活了。」
「回家吧。」她回握慕寒蕭。
「嗯。」
兩人下樓,剛剛走至醫院門外,斜刺里突然衝出兩道黑影,直直往洛諳晚身上撞。
洛諳晚心情本就低沉,猛地發現有不長眼的刺頭故意碰瓷,眼神一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腿將兩道黑影踹了出去,直直摔倒在一米多遠的大理石地面。
兩道黑影頓時躺在地上哀嚎起來。
大晚上的,又是臨近除夕,醫院正門進出的人本就稀少,哪怕有那麼一兩個人路過瞧見了,但看一眼兇狠的洛諳晚和她身後格外矜貴的慕寒蕭,再看看地上明顯五大三粗裝模作樣空嚎的大男人,不用多想,有一個算一個,跑得飛快。
地上兩人嚎了半天嚎給了空氣看,沒有熱心群眾捧場,他們對視一眼,眼珠滴溜溜轉了轉,也不嚎了,忍著肋骨間隱隱的肉痛,掙扎著起身就要往洛諳晚面前湊。
「再敢靠近一次,」洛諳晚伸長胳膊豎手身前,以示警告,「就不止是肉痛那麼簡單了,不信?不信你們就試試。」
腳步一停,兩個大男人還真不敢再試了。
經過剛才那一腳,他們很清楚,網上傳的洛諳晚會武功,多半是真的,一腳下去是真的肉疼啊。
其中年紀大點,容貌猥瑣的中年男人面上堆笑,舔著臉上前幾步,語氣諂媚,「晚晚啊,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爸爸啊。」
「還有我還有我,」中年男人身後與他容貌有幾分相似,但年輕許多的醜臉男也插話,「我是你哥啊。」
「哦?」洛諳晚伸手作勢掏耳朵,「哎呀,垃圾太多堵住了,我沒聽太清。我怎麼記得,我的家人已經死光了?你們是從哪坨垃圾堆里冒出來的,敢登月碰瓷?也不撒尿照照鏡子,就你們倆這女媧造人開小差甩出來的泥點子,敢說和我是一家人?」
「滾開。」洛諳晚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趁我耐心還沒完全耗盡,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要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方式,可以讓人消失地無影無蹤。比如,麻袋一套丟上船,送到與世隔絕的島上開腸破肚,死的無聲無息;比如,迷暈了冷鏈運到國外,把你們拆成斤賣掉;再比如,匿名花錢找個跨國殺手組織把你們做掉……」
「我現在,很有錢,也很有時間,」洛諳晚陰惻惻地盯著兩人,「信不信,我可以找出千百種不重樣的方式和你們玩?」
兩個大男人被她一番恐嚇,頓時兩股戰戰,抖成篩子。
「我數三聲,三……」
兩人撒丫子轉身狂奔,中年男人被兒子推了個趔趄,鞋子掉出一隻也不敢停下去撿,一瘸一拐地往前跑,活似身後有奪命的魔鬼在追。
「你啊。」慕寒蕭還是第一次見到洛諳晚如此兇惡的模樣,「你這麼說,只是嚇唬他們的吧?」
「你猜。」一口惡氣出出來,洛諳晚心情暢快了不少,連玩笑也有心情開了。
「不用猜,」慕寒蕭面露寵溺,幾乎是無限制地包容她了,「無論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洛諳晚被他徹底暖到了,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廢物!」
醫院正門口,馬路對面一處壞掉的昏暗路燈下,邢安凌坐在車內,將洛諳晚養父、哥哥碰瓷未遂落荒而逃的一幕看了個正著。
他一拳垂在方向盤上,靠手背傳來的疼痛保持冷靜。
洛諳晚的身世他一清二楚,在父親因她鋃鐺入獄,邢家破產,顏曉離他而去,幾近一無所有後,邢安凌心裡便燃起了一團復仇之火,這團火的對象,正是洛諳晚。
他提前聯絡了洛諳晚養父和哥哥,靠著刷臉出賣色相,從小護士口中套出了洛諳晚養母病重的消息,第一時間開車載兩人蹲守醫院,連吃飯睡覺都在車上,連續蹲了兩天兩夜,終於等到了洛諳晚孤身一人出來的好時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