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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諳晚:「我都要聽。」
「貪心可不好, 」他又笑了, 對她的選擇毫不意外,「但好吧, 我答應。」
「第一個版本,大概二十四五年前吧,有個年輕女人,打小就有張好樣貌,老天又贈了她一副既能唱戲曲又能唱歌的天生好嗓子,只可惜璞玉出生在四個姐妹的貧苦農村大家庭中,家裡沒錢和資源支持她的藝術道路。隨著年紀漸長,她不甘心後半生像姐姐們一樣隨便找人嫁了生兒育女,她堅信老天給她這麼好的先天條件不是讓她用來蹉跎的,於是二十歲那年,女人不顧全家人反對,孤身一人坐上綠皮火車走上了追夢之路。」
洛諳晚聽得認真。
「現實很快給她上了一課。初中學歷,出身差,沒錢沒人脈,五線譜都識不全,別說唱歌了,連生計都成問題。」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好在她外形條件確實不錯,為了生存,幾經周折下女人開始去劇組跑龍套,走曲線救國的路子,夢想有朝一日能被伯樂發掘。」
「她成功了嗎?」洛諳晚覺得概率渺茫。
他搖頭,又點頭,「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花瓶龍套,就在女人漸漸絕望的時候,她被偶然來片場走訪的投資人看上了,在投資人的熱烈追求與金錢攻勢下,女人很快淪陷,也在飛速的階級跨越中迷失了本心,一心只想綁勞這張長期飯票。女人聰明有心計,投資人被她迷得老婆孩子都不顧了,後來更是靠著懷孕成功上位。」
「這麼容易就上位了?」洛諳晚眉頭一皺,忍不住打斷他,「投資人的老婆能願意?他們不是有孩子嗎?」
「沒錯,是不應該如此容易,投資人的老婆也確實激烈吵鬧過,只可惜她在女人生產後做了一件蠢事。你猜猜?」
洛諳晚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不滿地瞪著他。
她又不是當事人,怎麼猜得到?
「好好,我說。女人運氣很好,懷了對同卵雙胞胎,還都是男孩,那個年代這可是好兆頭。投資人的父母本來也是持反對意見的,雙胞胎一出,老人態度也鬆動了,但還是沒答應兩人離婚,只是投資人一意孤行,態度堅決。恰好雙胞胎中的弟弟身體羸弱,被單獨抱去了保溫箱裡養著,不在女人身邊。投資人老婆見離婚勢在必行,心裡終究咽不下這口氣,找了法子將孩子從保溫箱裡偷出來遠遠地丟去外地,等其他人發現時,孩子早已不見蹤影。」
啊這。
槽多無口,洛諳晚無話可說,「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投資人和原配離婚了,孩子沒找到?」
「很好猜到的,對吧?」他對洛諳晚的提問表示肯定,「投資人的原配要求,只要投資人和女人不報警,不追究她的責任,她願意帶著孩子淨身出戶,否則她寧願來個魚死網破,大家都別想好過。投資人的原配娘家有些勢力,真撕破臉兩家都要元氣大傷。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投資人一家極度看重臉面,他們丟不起這個臉。最終雙方私下達成和解,原配淨身出戶,女人成功上位,除了丟了一個親兒子外,投資人和女人沒有任何損失。」
洛諳晚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強忍著沒有開口。
「哥哥在富足的環境中漸漸長大,流落在外的弟弟則不太幸運,從小在三教九流的環境中長大,吃過百家飯,穿過百家衣,沒有條件上大學,高中沒讀完就輟學去打工,後廚洗盤子當幫廚當街賣唱什麼都干,最後在一個小酒吧里夜場駐唱時,因為長相和出眾的嗓音,被網友拍下視頻意外在網上走紅。在公司經紀人找上門之前,他被富養長大的哥哥發現了。」
「從哥哥口中,他得以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發現哥哥過得並不那麼幸福。哥哥一直承受著女人望子成龍的痴念,而投資人年紀漸長,突然發現前妻的兒子商業頭腦出眾,更符合他對繼承人的要求,於是日漸嫌棄起女人和他的哥哥。日子一長,他的哥哥在女人的逼迫和投資人的忽視中逐漸變得敏感缺愛自暴自棄。哥哥大病了一場,而他的出現就像是一道閃電,劈開了哥哥心中的黑霧。」
要不是聽得認真,洛諳晚都要被他通篇的「哥哥」、「弟弟」繞暈了。故事講到這兒,她差不多明白,他講的就是他自己和死者的故事。
「他的哥哥單獨找到他,請求他答應兩人共用『雋哲』這個名字出道,除了父母,不能向任何人曝光彼此的身份,並向他保證,只要兩人能夠達成女人的心愿,並重新獲得投資人的認同,就會找個合適的時機讓父母徹底接納他,向外界公開他的存在。他答應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他也很缺愛,他也想要個完整的家,但他的存在對這個家庭而言卻是個恥辱。會時刻提醒女人不光彩的上位經歷,會時刻提醒投資人,另一個兒子不僅沒死,還活得如此落魄。投資人和家族都丟不起這個臉,所以他們不會願意認他。除非,他和他的哥哥一起證明自己的價值。」
洛諳晚說完,問他:「我說的對嗎?」
「你真的很聰明。」他長長地嘆息一聲,「他們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女人和投資人竟然沒有任何異議就默許了。『雋哲』這個名字原本只屬於他的哥哥,此後卻共屬於兩人。他很拼,為了練習演技和口條,可以將一個影視片段翻來覆去練習上百遍,為了練好一首唱跳,可以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除了練舞,就是在跑步機上唱歌,直到氣息穩定。他做到了,他讓『雋哲』這個名字紅的發紫,可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