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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芳早就不在三石頭胡同了,一夜之間,就人去樓空了,
胡大富和我說,寶芳心眼多,拿上錢跑了。
別人不知道寶芳是哪裡人,就連胡大富也不知道,可我知道。
有一回王春香要接客,帶著她家孩子不方便,剛好我去送瓜子,王春香就托我把孩子抱出去玩,我出去時,恰好看到寶芳站在門口等客人,看我抱著孩子,就讓我到她家裡坐一會兒。
那孩子哭了,寶芳就接過孩子,在屋裡走來走去,還哼著小曲兒,我說這小曲兒好聽,她說這是她老家的,她從家裡出來時,她家兒子也和這孩子差不多大。
後來,寶芳跑了,我便想起那支小曲兒,在三石頭胡同里賣東西或者賭錢時,但凡見到外地來的,我就哼上幾句。
終於有一天,有個外地人問我,怎麼會唱他們老家的小曲兒,我問他是哪裡人,他說是永平府的,他們那兒的小曲可好聽,人人都會唱幾句,京城裡時興的皮影戲,就是從他們那兒傳過來的。
好了,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何老狗和我知道的,可能也差不多,想知道得更多,要麼去找胡大富,要麼就去找寶芳,對了,胡大慶是讓胡大富害死的,沒錯,胡大富殺了自己的親兄弟。
呵呵,你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胡大富說夢話,他做賊心虛,在夢裡喊大貴別來找他,他一時失手,誰讓大貴逼他呢。
胡大貴被東家貶到鄉下,心裡有怨氣,便找到胡大富,兄弟兩個撕扯的時候,胡大富把胡大貴打死了,剛好那天下大雨,他就把人扔到河溝子裡了。
胡大貴死後,他不敢馬上娶媳婦辦喜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擔心胡大貴化成厲鬼找他報復。」
冬瓜和南瓜從客棧里出來時,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冬瓜摸摸自己的臉,有點可惜,這張小白臉,以後他不準備再用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嬌弱的聲音:「恩公,等一等。」
恩公?
冬瓜下意識地轉身,客棧門口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纖細的身影從裡面跑了出來,到了近前,冬瓜看清楚,這是何歡。
「你姐姐呢?」冬瓜沒問何歡有什麼事,而是先問起喜妹子。
「姐姐和夥計借了爐灶,去廚上煮粥了。」何歡半垂著頭,羞答答的,雖然光線太暗,可冬瓜也能猜到,她的臉蛋一定紅了。
「你姐姐去煮粥,你為何不去幫忙?」冬瓜說道。
何歡一怔,直到這時,她才發覺,冬瓜的語氣冰冰冷冷,和之前在客棧里時判若兩人。
「我,我,我就是想謝謝恩公……」何歡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可這時卻說不出來了,這位恩公雖然穿得普通,可那副好相貌,一看就是從小沒有吃過苦的,姐姐說以前沒在三石頭胡同見過他,想來他也是外地人。
如果能跟了他,遠遠離開保定,那多好啊。
「在客棧里時已經謝過了,再說,我之所以救你,全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你有一個好姐姐,以後想要有好日子,就不要讓你姐姐寒心。」
冬瓜說完,便拉著南瓜,走進了夜色中。
何歡怔怔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恨恨地說道:「不就是有幾個錢嗎,有什麼了不起!」
明卉回到越秀胡同,便寫了一封信,讓汪安給朱雲和蘇長齡送過去,想了想,又給霍譽也寫了一封信,讓汪安順路送到保定前衛,交給蘇幼齡,借用保定前衛專用的驛馬送去京城。
朱雲和蘇長齡見這次來的不是南瓜,還都有點遺憾,別說,他們都挺喜歡那個小傢伙的。
除了吃得多,哪裡都好。
看完汪安送來的信,朱雲和蘇長齡便分工了,當天夜裡,胡大富抱著新買來的女人正在睡覺,就被人從被窩裡提了出來。
第170章 畫像
與此同時,喝得爛醉如泥的何文廣,被人堵了嘴巴,塞進了一隻大麻袋。
而霍譽則是在次日上午,才看到明卉的信。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的小姑娘,不僅聰明,而且能幹,最重要的,居然寫信給他了。
當然,明卉是以合作者的口吻寫的這封信,但霍譽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其實夫妻之間,也是彼此的合作者,共同經營一場婚姻,一個家庭。
他叫來聞昌,說道:「這件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親自去一趟永平府……」
從京城到永平府五百餘里,十五天後,聞昌返回京城,帶回寶芳簽字畫押的口供,他沒有帶寶芳一起回京,因為寶芳已經殘疾了。
那個可憐的女人,聽信族嬸的話,將剛滿周歲的兒子託付給婆婆,自己跟著族嬸去了京城,起初,族嬸說要介紹她給大戶人家做僕婦,可是到了京城,卻以二十兩銀子的價格,把她賣給開暗門子的劉婆子,劉婆子的女兒前陣子跟著小白臉跑了,手裡正缺給她賺錢的人。
寶芳在三石頭胡同做了整整十年,從十七歲做到二十七歲,給自己贖了身,帶著這些年辛苦存下的銀子回到家裡,萬萬沒想到,族嬸為了隱瞞賣掉她的事,在村里造謠說她跟著野男人跑了。
寶芳身上的銀子被婆家人搶走,她被打折雙腿扔在路上,被一個老光棍撿回家裡,那老光棍四十多了,臉上有麻子,但為人還不錯,寶芳的腿好了以後也落下殘疾,兩人便湊合著一起過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