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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她頭也沒回地進了堂屋,胡媽媽怔在那裡,錢婆子也止住哭嚎,兩個小丫頭抖著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把錢婆子的東西扔出去。
不遲和不晚也有些奇怪,不明白大小姐怎麼像變了一個人,可是大小姐讓她們做什麼,她們都會去做。
兩人毫不遲疑地走過去,一邊一個去拉扯錢婆子的胳膊,錢婆子哪裡肯讓兩個小丫頭拉扯,揚起巴掌朝著不遲打過去,不遲側身避開,錢婆子又要去打,不遲動作比她更快,狠狠一巴掌扇到錢婆子臉上。
這一巴掌輕輕脆脆,悅耳之極,明卉已經進了堂屋也聽到了。
胡媽媽吼道:「住手,你們這成何體統!」
她瞪了不遲一眼,不遲回瞪回去,胡媽媽又看向堂屋,堂屋的門敞開著,已經看不到明卉的身影。
胡媽媽嘆了口氣,對錢婆子說道:「你先跟我出來。」
不遲不晚目送胡媽媽帶著錢婆子出了院子,轉身一看,那兩個小丫頭還在原地站著,不遲板著臉,說道:「你們兩個是沒長耳朵嗎?大小姐讓你們去把錢婆子的東西扔出去,你們若是不扔,那我們就去燒了。」
兩個小丫頭嚇了一跳,轉身跑進西次間,過不多時,便抱著錢婆子的鋪蓋和包袱出來,扔到了院子外面。
不遲和不晚走進東次間,見明卉盤膝坐在炕上。
兩人環視四周,見家具雖然齊整,但是牆皮脫落,承塵也是半新不舊,屋頂一角還有蛛網,一看就沒有好好收拾。
「大小姐,奴婢去找大太太,這地方哪是能給您住的。」
不晚說著就要往外走,明卉叫住了她:「現在還是孝期,我們若是挑剔住的不好,輕的是不懂事,重的就是不孝。」
不晚不甘心:「可咱們就要住在這裡嗎?」
「嗯,先住著吧,反正也住不長。」明卉淡淡地說道。
不遲和不晚互看了一眼,兩人都不明白大小姐是什麼意思。
大小姐回到明家,只有出嫁才能離開,孝期三年,大小姐至少也要在這裡住上三年,三年還不算長嗎?
不遲不晚不明白,明卉自己心裡有數。
經歷了前世,無論這一世明家的人對她如何,她都不會懷著一顆平常心與他們相處。
前世她沒能為父親守孝,因此,在她保住了明達的性命之後,也曾想過要在明家守滿三年,三年之後,無論她和霍譽的親事還在不在,她都會離開明家。
可是今天她剛剛進門,大太太就來了這麼一個下馬威,明卉知道,她不可能留在明家了。
不過好在她今天這麼一鬧,大太太會對她有所忌憚,一時半刻不會再來招惹她了。
現在大太太還能說她什麼,頂多就是說她沒有教養,眼皮子淺,連個下人也容不下。
而已。
明卉還在路上時,就給師傅寫了信,交給官驛寄往淇縣縣衙,魏大人會派人將信送往雲夢山。
她算算日子,這封信現在已經快到淇縣了,她知道,以師傅的脾氣,看到信後一定會來保定府。
她要想辦法把師傅留住,只要師傅不回雲夢山,就能避開半年後的那場大火。
大太太正在一邊用帕子拭著眼角,一邊與前來弔唁的太太們寒喧,胡媽媽輕手輕腳走過來,在大太太耳邊低語了幾句。
大太太的眉頭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對胡媽媽說道:「那就先別往她院子裡派人了。」
第7章 說打就打
儘管府里正在治喪,到了傍晚時分,除了明家的三位老爺,府里上上下下還是全都知道了,明大小姐剛剛進門就發落了府里的婆子,事情做絕,把那婆子的東西全都扔出來,還讓貼身丫鬟動手打了那婆子。
如今府里的丫鬟婆子人人自危,生怕被指派給大小姐,這位大小姐是在山上長大的,看著瘦瘦小小,其實野蠻粗魯,難怪會被許配給飛魚衛了。
明卉懶得去管這些事,傍晚時分,她神色坦然去靈棚哭奠,比起下午剛剛回來時,女眷們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不同。
按照當地的習俗,小殮之後停喪七日,但是明老太爺是從外地扶靈回鄉,今天便是第七天。
頭七過後便是大殮,出殯的日子是明大老爺在雲夢山時請汪真人卜定的。
當年明巒死在獄中,屍體被扔在亂葬崗,明老太爺親自帶著家僕,從野狗嘴裡搶回明巒的屍體,可是回到保定,族裡人以已經分宗為由,不允許明巒葬入明家祖墳,甚至不能陪在父母身邊。
明老太爺一怒之下,在完縣選了一處風水地用來安葬明巒,並且告訴子孫,從此以後,這裡便是西城明家的祖墳。
西城明家,從明峰和明巒這一代算起。
因此,每年的清明中元,西城明家一大早先去城外祭拜祖先,再坐車去完縣給明巒上墳。
明巒生前未曾婚配,孤零零的一座墳塋,顯得分外蕭索,如今旁邊多了一座新墳,這對兄弟在多年之後終於重逢了。
從完縣回來便要謝孝,設了素酒素宴招待前來送葬的親朋好友。
明家世居保定,明老太爺進士出身,又是做過官的,雖然離家多年,依然德高望重,親戚故舊來得不少。
明大太太則在偏院招待女眷們,明卉做為明老太爺唯一的女兒正式露面。
在此之前,大半個保定府都知道,明老太爺修仙修出個女兒,而且還是嫡女,私底下沒少議論,現在終於見到了本人,瘦瘦小小的一個女孩兒,除了五官生得好一些,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禮數挑不出毛病,但是人很沉默,一看就是鮮少出來見人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