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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來客棧出了命案,死者……死者是閹人。」
霍譽一怔,閹人?
「多大年紀,什麼時候住進去的,客棧里可否查過他的路引?」
「下午時剛剛住進去,四十多歲,白面無須,客棧里沒有查過路引,他登記的姓名是倪二,青縣人氏。」
「屍體現在何處?」
「仵作已經驗過,乃被人從三樓窗子裡扔下來的,並非自盡,現在屍體已經送往城外的義莊。」
霍譽略一沉吟:「把屍體運到百戶所。」
蘇長齡和金壽林轉身欲走,霍譽又叫住他們,把從十字街帶回的油紙包扔給他們:「填飽肚子再去。」
二人道謝,打開油紙包,卻見一包里裝的是紅豆糕,另一包里是紅豆餅。
怎麼會是這個?
不應該是肉包子和油餅子嗎?
這紅豆糕和紅豆餅看著好看,可他們不是小娘子,吃這個也不頂餓啊。
白菜從外面進來,看了一眼兩人面前的油紙包,便進去復命。
「有密報。」
說著,白菜遞上一隻銅管,銅管的頂部用紙封著,蓋了火漆。
霍譽驗過,確定完好,這才撕開上面的封口,從裡面倒出一個紙卷。
只看了一眼,霍譽的眉頭便微微蹙起。
「走,去接人!」
那個人,找到了。
霍譽一行天還未亮便出城了,待到明卉出城時,霍譽早在路上了,他們沒有遇上。
霍譽沒有耽擱,路上便飛鴿傳書送往京城,他們風餐露宿,臨近京城時,卻又接到命令,讓他們把那個人送往百花山,於是他們沒有進城,直接去了百花山,待到從百花山回來,再到京城時,已是五月初三。
霍譽先去見了紀勉,本朝太祖留有遺訓,飛魚衛指揮使直接向皇帝匯報,這一任的飛魚衛指揮使便是紀勉。
這一次的差事,雖然那人是尋客找到的,但是霍譽也有功勞。
紀勉問道:「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問過了,是百花山的劉太監,是鳳禧宮裡的那位派去的,被他認出來,滅口了,只是那時他身負重傷,與劉太監動手時用力過猛,再次受傷,被路過的一對祖孫遇到,抬去了醫館,當天夜裡,尋客收到消息,找到了他。」
霍譽聲音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紀勉冷笑:「真真是長本事了,還學會殺人滅口了。」
「那名尋客呢?」他又問。
「那名尋客是老江湖,口風極緊,且,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當是哪家的二世祖,他把人送去桃花塢,收了餘款,便不知去向。」霍譽答道。
「嗯,這樣也好,他身邊的那名小內侍呢,可否找到?」紀勉又問。
「小內侍生得瘦小,被拍花子的當成小孩子迷暈,賣給牙婆,當時牙婆沒在家,收貨的是她的相公,待到牙婆回來驗身時,發現那是閹人,或許那小內侍也對他們說了什麼,他們知道禍從天降,就把人勒死後分屍,將下身剁爛後扔到城外的亂葬崗。
尋客查到拍花的近日給黃牙婆送過一個小孩,他便找上門去,見那牙婆神情慌張,他離開後立刻將此事告知劉夢溪。劉夢溪去了審過之後,將牙婆一家滅口了。」
霍譽的聲音依然毫無波瀾,紀勉卻皺起眉頭:「劉夢溪?洛陽百戶所的人?」
「不,他是京城派過去的探子。」霍譽說道。
「做事倒是謹慎,可惜他只是個探子,有的事輪不到他來做。」紀勉聲音冷冷。
探子的職責是刺探情報,這種處理善後的事,是洛陽百戶所的職責。
「行了,這次你大功一件,可惜那位的身份……不能給你請功,這次的事我記在心裡了,趁著過節,你休沐一陣子吧,休沐之後,你暫時到其他地方當差,過上一兩年,我再把你調回來,你想去哪個衙門?」
對於霍譽,紀勉是很喜歡的,否則他也不會對霍譽寄予厚望。
若非這次的事太過隱秘,他信不過其他人,也不會讓霍譽去洛陽。
可惜,經此一事,霍譽的仕途要停頓幾年了。
好在他還年輕,沉澱一下於他有好處。
「我能不能多帶幾個人一起離開?」在來見紀勉之前,霍譽便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自己怎麼都行,但是他不想在他走後,讓跟隨他的人受到排擠。
「是你帶到洛陽的那幾個?可以,一併帶著吧。」紀勉的嘴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這小子倒是有情有義。
霍譽上前一禮:「霍譽代他們謝大人的安排。」
「慢著,先不用謝,你可有想去的衙門?」紀勉說道。
「我想去驍旗營。」霍譽抬起頭,目光深邃。
紀勉嗤笑:「虧你想得出來……去了那裡,想要正統官身,難了。」
驍旗營,一群少爺兵,配不上這「驍」字,去了那裡,也就不用再想靠真本事建功立業了。
霍譽:「飛魚衛在世人看來也不算正統官身。」
什麼是正統官身,當然是科舉入仕!要麼從御史做起,要麼從知縣做起,一步一步升進六部,這才是正統的仕途。
飛魚衛,不算。
「驍旗營是吧,滾滾滾,快滾!」真是刀子專往心口上捅,想起每每在朝堂上橫眉冷對千夫指,面對百官的指責和控訴,紀勉心裡在流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