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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娘屋裡的大炕下面,有一條暗道,從暗道下去,是一間狹小的密室,密室與地面距離丈許,即使下面有聲音,上面也聽不到。
有一根竹竿通到地面用來透氣,竹竿的另一端就在廊下的美人靠的靠背上,黑貓常坐的那個位置。
小女童在地下關了二十多天,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花千變暫時還沒弄明白,柳大娘為何沒有殺死這個孩子,還要留下她的性命。
花千變把孩子放在炕上,小女童不哭不鬧,只是大睜著眼睛,目光呆滯,顯然是受驚過度。
前世,花千變也曾在拐子手裡解救過孩子,很多小孩被救下以後就是這個樣子,她見怪不怪。
「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花千變嘗試著讓孩子說話。
小女童依然呆呆地看著花千變,一聲不吭。
「你幾歲了?」花千變又問。
小女童依然不說話。
花千變仔細端詳孩子的五官,試圖在孩子臉上找到萬蒼南和柳三娘的影子,可是她失望了。
她當然知道孩子的姓名,也知道孩子的年齡,她甚至看到過孩子的畫像。
只是畫像上小女娃,是個臉蛋圓圓的胖妞妞,而眼前的孩子,已經瘦得脫型,除了同樣有一雙杏仁眼以外,再無相似之處。
花千變想了想,終是不放心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小院子。
她進了裡間,片刻之後,不晚走了出來,小女娃驚詫地看著她,不晚沖她笑了笑,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已是掌燈時分,胡媽媽手裡的對牌卻還差了一張。
胡媽媽查了兩遍,確定差的這一張是不晚領走的。
這麼晚了,不晚還沒有回來?
胡媽媽很想把這事告訴大太太。
無奈今天表少爺吳桐來了,大老爺和大太太,連同大少爺、二少爺、二小姐,這會兒都在一起用膳。
胡媽媽索性去了後門,人還沒到,就看到了冬寶。
「冬寶,你去哪兒?」胡媽媽問道。
冬寶看到胡媽媽,忙道:「胡媽媽,我正要去找您呢,剛剛不晚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小孩。」
「什麼?小孩?」胡媽媽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她從外頭買的?」
「不晚說是撿的,還說老太爺心善,平時常常叮囑她們要積德行善,所以她看到小孩可憐,就撿回來了。」冬寶說道。
「胡鬧胡鬧,翻天了,真是翻天了,她以為她是誰,這府里是她能隨隨便便撿個人帶回來的嗎?走,你和我一起去,我倒要問問大小姐,她的丫鬟她還管不管!」
胡媽媽氣極敗壞,這次的事情一定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就是要踩到大太太頭頂上了,這府里無論前院後院,買丫鬟買小廝,都是要大太太說了算,什麼時候輪到大小姐的丫鬟做主了?
第17章 玫瑰花露
屋裡,明卉把孩子交給不遲和不晚,自己到屏風後面梳洗,聽到院門被敲得山響,明卉假裝沒有聽到,不緊不慢卸下臉上的妝容,又不緊不慢換上月白色衣襟上綴著麻布的家常小襖,深藍色挑線裙子,這才不緊不慢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外面的敲門聲沒有了,不晚從屋外進來:「小姐,胡媽媽氣呼呼地走了,讓咱們等著。」
「好啊,那就等著吧,把前幾天你從外面買來的那瓶玫瑰香露給那孩子拿過去,讓不遲放幾滴到洗澡水裡。」
明卉打開她帶回來的那隻大包袱,把黑貓從裡面抱了出來。
黑貓的心口還是熱的,但是身體依然僵直,眼睛也沒有神采。
明卉從隨身的荷包里取出一顆藥丸,這是她從那隻竹枝瓶里倒出來的,留下了三顆,黑貓個子小,一次用一顆就行了。
她把丸藥分成兩塊,掰開黑貓的嘴巴,分兩次把丸藥塞進去,又用手指順了順黑貓的喉嚨,感覺到有東西順著喉管滑下去,便鬆開手,讓黑貓躺平。
不晚去了灶間,給明卉熱了晚膳,剛剛把晚膳端進來,不遲也抱著那孩子從西次間裡過來了。
小孩子洗得乾乾淨淨,頭髮擦得半干,服服帖帖地垂在耳邊,小臉蛋白得近乎透明,一雙水淋淋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明卉。
明卉吸吸鼻子:「嗯,香噴噴的,小閨女就應該是這樣。」
說著,她拉過孩子的小手,將衣袖卷上去,瘦得皮包骨頭的小胳膊上有一片紅疹。
「啊?怎麼會這樣,剛剛洗澡時還沒有。」不遲大吃一驚,連忙捲起孩子的另一邊的衣袖,同樣有紅疹。
明卉微笑,看向孩子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親切:「無妨,她只是受不了玫瑰花露而已,隨了她阿爹。」
聽到「阿爹」二字,小女娃的眼珠動了動,明卉摸摸她的頭髮,對不遲說道:「只是風疹而已,沒有大礙,你把荊芥粉包在細紗布里,輕輕拍在患處,明早就能褪去,注意別讓她撓破。」
小女娃要用手去抓,不遲連忙用帕子把兩隻小手包起來,小女娃扁扁小嘴,像是想哭,但還是沒有哭出來。
明卉鬆了口氣,只要這孩子有了喜怒哀樂,便會漸漸恢復正常。
不晚把那瓶玫瑰花露拿了過來,說道:「小姐,這花露不好,明天我去找那鋪子理論去。」
「不用,這花瑰還不錯,不要拿給那孩子用就行了。」明卉抿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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