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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丞抬起頭,明知故問:「怎麼?」
本以為徐姐會問他剛才那番話到底什麼意思,或者直擊重點肯定地說他是在關照鍾九音。但她只是憂愁萬分地說了句:「難啊——」
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難。
晏丞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
接的新戲有電子劇本,他最近有空都會翻一翻。
雖然演員還沒完全定下,開機的日子也還早,但他這個角色比較複雜,個人性格散落在台詞裡,其他角色的講述里和每件事的反應里,他作為表演者,需要熟悉完劇本後進行清晰完整地概括,才能更好地演繹這個角色。
正好,也清一清大腦,讓自己擺脫那天晚上酒精帶來的影響。
但其他嘉賓單人採訪的時間似乎太久了,遲遲沒到直播訪談的點。
讓他在分析角色個人小傳時,別的東西有足夠的時間見縫插針地擠進腦子。
他要扮演的角色,在人生低谷期看到了偶然走進書店的女生,對方是存在於上流社會的富家小姐,身份和地位堆砌著她高高在上的美麗,這樣的人只需要彎一彎腰朝他輕聲細語說句話,就能變成他人生中的一束光。
叮噹作響的風鈴和男主角的心跳一樣明顯得令人矚目。
劇本在男主角的愛情描述上有著完美的閉環,看眾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是怎麼一步步喜歡,一點點愛上女主角的。
喜歡很簡單,人總是會覺得那些和自己天差地別的人與眾不同,並對此產生好奇,和強烈的體驗感擁有欲,此時女主角只是一種寄託。
愛就更難一點。
要產生無法割捨,難以拒絕,久久不忘且不可能共享的,不平凡的感情,只能從一些風浪中得出。
比如生死相依,靈魂碰撞,愛欲背叛。
劇本里也把這些寫得很清楚,讓男女主角的感情線有跡可循合乎情理。
……可他的感覺是怎麼來的?
他和鍾九音說不上天差地別,何況「對和自己不同的人產生好奇」並不適用於他們這情況,他對狂野文盲和糊穿地心的十八線產生不了好奇,無語倒是有。
鍾九音也並不象徵著他的某種寄託,他有錢有顏身體健康,理想正在實現之中,沒什麼可寄託的。
如果不是這個節目,如果不是她救了他兩次,他們說不定很多年都不會產生交集。
就算現在產生了交集,就「在同一個節目上工作」和「她救了我」這兩個條件,也得不出「我對她產生了奇怪的感覺」這種結果。
所以他是怎麼突然開始以男女關係的角度,去關注鍾九音的?
就因為那天晚上喝了酒,因為鍾九音突然打破安全距離太靠近?或者僅僅是因為他到了該找女朋友的階段,男性荷爾蒙無處發揮就是容易產生隨便的想法?
還是說在他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對鍾九音的關注已經超出了對救命恩人的範疇?可他完全沒發覺。
三天前他對著鍾九音最常有的反應還只是沉默加無語。
晏丞想不出一條合乎情理的感情線。
「晏丞,該過去了。」徐姐突然走過來叫他。
路過他身邊去拿東西時,瞄一眼他手裡,又說:「手機息屏好一會兒了,你在用心感受劇本?」
「……」晏丞合理忽略她的話,收起手機起身往外走。
其他四個人也正好推門出來,齊聚在後台按順序進場。
順序是節目組安排的,晏丞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個。
他要從人群後走到前面去,從艾媛媛他們身邊走過時,眼神停留不久,打招呼也腳步不停。
直到路過鍾九音,看見她舉著張紙看得認真。
「你在看什麼?」他不經意地問。
鍾九音肩膀靠在牆上,腳踝別著腳踝站沒站姿,聞言抽出注意力,眉眼上挑看他一眼。
她的造型很符合個人特點。
衣服是明天要拍的那個GG的品牌方贊助的,造型師給她安排了一身甜辣運動風,寬鬆的灰色束腳抽繩運動褲,拼接色短款上衣,頭髮卷了披在肩頭,再這麼往牆邊懶散一靠,跟學校里的大姐大一樣。
她抖了抖手裡那張紙,說出剛才艾媛媛給她總結的文件標題。
「訪談考試答案參考範圍。」
「是嗎。」晏丞站到第一的位置,片片餘光還在她身上掃過。
訪談間裡的人示意可以進人了,踏進去之前,他很正式地轉頭對後面四個人統一說:「別緊張,放輕鬆。」
語氣平穩,態度官方。
艾媛媛他們猛點頭,鍾九音只當是和打招呼一樣的官方話,沒回應,把那張紙交給邊上的錢譽,站直了,昂首挺胸跟著往裡走。
這次的直播訪談,更像是贊助商搞的一檔短小的採訪節目。
訪談間裡寬闊明亮,是復刻的其中一個贊助品牌的家居一角,廚房場景,有流水台洗碗池電磁灶,鍋碗瓢盆蔬菜水果一應俱全。
還配了個主持人,兩邊的長排沙發上坐著各家的記者,對面就是黑壓壓一群攝影師。
除去晏丞,其他四個小透明確實見都沒見過這種場面,進去就憋著不說話,杵在那兒看著晏丞坐了,才你推我讓地小心翼翼坐下。
特別是梁知,手腳發僵,面對鏡頭的表情都像被人硬扯開的。
有活躍的記者點他名,部分鏡頭齊刷刷對準他,驚得他臉唰一下變得通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