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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來。」呂慶喜道。
沈家家主連忙送上煢獨散人的手稿。
竟然都沒裝訂……呂慶喜有點嫌棄,但看了之後,卻又有些吃驚——這字挺好的。
他沒怎麼讀過書,但跟著皇帝看多了各種好字畫,還是有點欣賞能力的。
呂慶喜開始看手上的書,才看了一個開頭,表情就嚴肅起來。
黎青執寫書之前,就已經想過要把這書給呂慶喜,因此他這書開篇,寫的就是呂慶喜所在的縣城。
原主在盂縣生活了好幾年,他當時又是個跳脫少年,再加上他想當師爺,需要有點見識……在父母的支持下,他去過玉溪府的各個縣城。
呂慶喜老家是什麼樣子的,他很清楚。
而黎青執將原主的記憶挖出來,一開始寫的就是那個地方。
呂慶喜被寥寥幾句帶來的熟悉感吸引了。
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什麼——煢獨散人這《逃荒錄》,寫的是六年前玉溪府的水災!
他想幹什麼?為玉溪府的百姓申冤?
玉溪府的百姓確實是冤屈的。
六年前,聖上還沒有讓他批奏摺,而是自己處理政務。
那年的大齊發生了很多事情,朝中也不太平……玉溪府發生水災的時候,聖上累病了,情況很不好,太醫甚至一度覺得他活不下來。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晉王肆意妄為起來,甚至侵吞了賑災銀兩。
等事後他發現不對,玉溪府已經屍橫遍野。
只是……擔心刺激到聖上,以及當時涉及的人實在太多……最後這件事大事化小,不了了之了。
現在……煢獨散人又把這件事扯了出來?
書稿有很多,呂慶喜一時半會兒看不完,不看完的話,他也不敢做決定……
呂慶喜道:「你先回去,這書……咱家慢慢看。」
「是,千歲爺。」沈家家主離開了。
呂慶喜等他離開,立刻就看起手上的書來。
之前因為那本《沉冤錄》,呂慶喜在皇帝面前哭了一場……但那場哭,他作秀居多。
他本身不覺得有必要哭。
他自己就挺慘的,小小年紀險些餓死,之後又被切了子孫根,家裡人也找不到了,他無親無故,斷子絕孫。
所以……何必為別人傷感?
可這書不一樣。
這書里寫的,是他的家鄉。
他離開家鄉的時候還是個孩童……他其實很懷念在父母身邊的日子,也想念自己的家鄉。
黎青執雖然寫了呂慶喜熟悉的家鄉,但為了避免惹怒呂慶喜,書里寫到的人,沒一個姓呂的。
只是……呂慶喜年幼時,他家中極為貧苦,這書里出現的人,其實都是跟他家差不多的情況。
呂慶喜沒有哭出聲,眼眶卻已經濕潤了。
他發達後沒找到家人,但他一直覺得家裡人還活著,比如他弟弟,可能是在別人家做佃農。
比如他妹妹……只要她長大,總能嫁出去,興許已經生兒育女。
可就算他們之前活著,被洪水那麼一衝……他們還能活下來嗎?
呂慶喜看了整整一天。
他先將這書看完,又看了那本《治水策》。
這煢獨散人太聰明了。
他知道只是百姓的慘狀,並不能給晉王帶來多大的麻煩,所以……他著重寫了盂縣縣令李兆。
李兆身為盂縣縣令,本身並無錯處,一直好好賑災,結果突然被砍了。
朝中官員看到這情況,是何感觸?
呂慶喜不知道這煢獨散人是何許人,但他知道,這人絕對跟晉王有仇。
親眼見到了當年那場水災的人,哪個跟晉王沒仇?
被人送到他屋裡的,他的同鄉木珍珠,不就恨極了晉王?
明日裡,他要把這書交給聖上,再哭一哭六年前的事情。
此外……這書他要快些印出來!再讓木珍珠多散播散播這方面的消息。
他相信木珍珠會把事情辦好。
畢竟木珍珠,就是因為六年前玉溪府的事情,才跟晉王結仇的。
這麼想著,呂慶喜找來手下,讓他們給沈家家主送去一些賞賜,再讓沈家家主明日一早來見他。
他打算見過沈家家主,了解些情況之後,再去見聖上。
京城是有宵禁的,晚上不許百姓隨意走動,尤其是靠近皇宮的那幾條街。
但拿著呂慶喜給的令牌,自然可
以暢通無阻。
於是這天,沈家家主都已經睡了,又被叫起來,然後就得知呂慶喜給了他賞賜。
他去看了看那些賞賜,就知道自己這次,要交好運了!
沈家家主太過興奮以至於一晚上沒睡好,而第二天一大早,他去了呂慶喜府上。
沈家家主在呂府門口,遇上了木掌柜。
木掌柜是這幾年冒出頭的,沈家家主之前沒見過她,但聽說過她。
木掌柜也早已知道沈家家主來到京城的事情。
雙方笑著打招呼,一同進去找呂慶喜。
呂慶喜已經醒了,他讓兩人進去,卻沒有顧上木掌柜,而是問沈家家主:「這書,你到底是如何得來?」
沈家家主立刻道:「千歲爺,這是張巡撫給的……」
他將張巡撫找人印書,正好找到沈家,然後他用最快的速度將書印出來的事情說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