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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與君也是一陣尷尬,第一次舉薦就敗北了……落哥哥究竟怎麼回事啊,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證沒問題的嗎?!
還是會計和審計真不是人幹的活?古今都是如此?……
落遙空僵立在當場,親眼看到好不容易爭取得來的、可以近身接觸寒隱初的機會如流沙般當場消逝。
寒隱初的耐心也逐漸消逝:「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相關衙門、監局,雖無『審計』之名,卻有『審計』之實,要不然設都察院和十三道監察御史是做什麼的?!只要光祿寺、倉場、內庫、鹽務、茶馬、漕運、屯田、錢糧等不出錯,想來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關與君撇撇嘴,你知道個毛線!
剛剛跟你說的光祿寺採買花費都是真的,嘉靖皇帝一年光花在光祿寺上的錢就要三十六萬,查帳的時候每個環節都有漏洞。都察院都御史那個時候哪去了?——
但是關與君依舊氣鼓鼓地說:「不設就不設,不過我落哥哥做飯的手藝這麼好,在我看來莫說什麼左、右少監,左、右監丞了,便是『正四品太監』也是當得的~」
寒隱初:呵呵。
關與君這還沒完,看寒隱初沒什麼反應,便繼續給落遙空說著好話:「聖上,您吃的東西都是落哥哥親手做的,是不是很好吃?——」
寒隱初伸箸的手頓時止在了半空之中,神色也淡了下來:「是嗎?朕分明覺得不過爾爾……」
「不是吧,您剛才還說……唔!——」
落遙空一下子捂住了關與君的嘴,跟寒隱初告罪:「還請皇上恕罪!小落子確實無甚大才,讓小關公公為奴才費心了……」
原以為這麼說,寒隱初的臉色會好看一些,卻似乎在樹蔭下更黑沉了一些。
「還不快滾。」原本盤著腿的寒隱初連樹都不用扶,直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都不再看地上的飯食一眼。
走就走。關與君行了一個萬分勉強的禮,帶著落遙空就要離開狗皇帝的視線,走出幾步之後狗皇帝的聲音又傳來——
「慢!——你們別靠的那麼近。」
「為什麼?!」關與君轉過身,大為不解地問。
寒隱初揣手,玩味地一笑:「你沒聽過什麼叫『蒹葭倚玉樹』嗎?」
關與君聽了直接氣黑了臉——
「蒹葭倚玉樹」的典故出自《世說新語•容止》:魏明帝使後弟毛曾與夏侯玄共坐,時人謂「蒹葭倚玉樹」;直譯就是沒有長穗的蘆葦靠在玉樹旁。比喻一丑一美不能相比。
寒隱初這狗東西說誰丑啊?!自己一定要把那本《世說新語》給燒了!——
寒隱初看著關與君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心情大好:「怎麼,還要走在一處嗎?」
不一起走就不一起走!關與君氣鼓鼓的和落遙空隔著一段距離,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寒隱初的視線。
等到錦衣衛默默地上前跟寒隱初匯報齊王打算自戕的事情時,只聽到少年天子略帶笑意的說了句:「『玉樹』生氣了呢……」
轉身看到錦衣衛上前,又旋即恢復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神情:「何事?」
「皇上,齊王他方才打算撞牆自殺,被及時攔了下來……」
寒隱初沒什麼表情,背手回宮:「那就用從牆上四角延伸出的鏈子綁住,餵上軟筋散,總之不能讓他死,直到他開始因為犯下的罪孽真心悔悟為止。」
***
「落哥哥,你也彆氣餒嘛,你既然不願意呆在尚膳監,那我日後再幫你尋一個能發揮你所長的去處……」關與君和落遙空相伴而行,直覺人情才是最不能欠的東西啊!——
落遙空倒是笑的快意,還狀似安慰地拍了拍關與君的肩膀:「小關,沒事的,你確實已經幫到我了;若是日後有什麼想吃的,隨時來找我……」
「真的?!」關與君聽得眼睛都亮了,心底開始暗暗地謀劃如何變著花樣吃東西。
自然是真的,你已經幫了我大忙。落遙空看著關與君,眼前浮現的卻是那擺了滿地的鴨貨……
他們一路走回了尚膳監,卻看見膳房裡一大群人也不開火做飯,只圍著灶台背對著他們,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關與君往灶台那處探了探頭:「做的什麼還得一大群人商量呢?……」
「是小關公公!——」眾人看到了關與君,慌忙刷刷刷地立起身子,站的跟閱兵似的。
「快去、快去啊……」站的林立的太監們,一齊推搡著那個之前和關與君對線的壯漢廚子。
那大哥此時的模樣和之前是天差地別,漲紅著臉,根本不敢直視關與君,被推出人群後,心一橫便「噗通下跪」,膝蓋砸在地上跪地有聲:
「小、小關公公,那日是我出口不遜!您幫了我們這些宮人良多,我卻『好心當成驢肝肺』誤會了您的心意,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唉、唉、唉,你這是做什麼?!——」關與君連忙扶起那壯漢,「『不知者無罪』嘛!我還覺得你很實在呢!……」
那大漢站起來之後絞著手跟個小姑娘似的不知所措,卻又因為關與君的寬宏大量而感動的熱淚盈眶;可是他這般模樣紅了眼圈,卻又著實看起來好笑。
「哈哈哈!」關與君看的大笑:「算啦,那都過去了,以後我落哥哥繼續留在尚膳監,大家就『一笑泯恩仇』啦,一齊齊心協力做出美食,就算報答我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