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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什麼答什麼便是了,怎的這般羅里吧嗦?……」
「姑娘可是在找我?——」一道甜如浸蜜的清麗之音從樓上響起,那聲音仿佛自己會穿雲欺月,只往人的心底里鑽。
那音色極甜,仿佛能「羞殺百舌黃鶯兒」,可是調子卻又極冷,「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既顯得矛盾重重,卻又糅雜得和諧無比。
再往上看去,姑娘倒不是什麼絕色的美人,可是看著倒極為讓人感到舒適可親。
彼時她正斜倚在欄杆上,沒有半分的旖旎曖昧之意,只是含笑地瞧著關與君她們。
許是剛起,耳邊松松的螺髻烏雲似墮,她的披帛一甩,似是甩到了關與君的心上。
關與君吞了吞口水,好個氣質無雙的美嬌娘啊!
盧小月也覺得,他們或許找到了想要的人。
老鴇又是一個大白眼,只不過這次是朝向了上面的櫻螢:「你起那麼早做什麼?又溫書去了?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想著考狀元吶!——」
櫻螢面色如常:「不勞媽媽訓,櫻螢知道即使現在允許女子參加科舉了,櫻螢也照舊是個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
「你知道就好!人家找花魁,你平白無故的竄出來做什麼?還自恃什麼『最聰明』、『最會賺錢』、『最有號召力』……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子時剛過就呵欠連天、拒絕接客,你還想賺個屁的錢贖身?!——」
那老鴇依舊守著關與君和盧小月兩人的面滿口噴糞、持續輸出,話里話外都是PUA之意。關與君看得心焦,正想捂住那老鴇的嘴,卻被盧小月攔了下來。
盧小月努努嘴,讓關與君觀察那櫻螢姑娘的反應,看看她是不是她們真正所求之人……
果不其然,櫻螢不僅沒惱,還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老鴇,宛如她才是高不可攀的神女,吐口而出的話卻又犀利真實:
「媽媽說得對,『雞頭永遠站著數錢,婊子永遠跪著幹活』;
櫻螢可是算過一筆帳,如此被您壓榨去賺取所謂的『贖身錢』,說不定還沒到出去我就先歸西了,屆時不就是給您打工到死了嗎?——
既如此,我還不如讀讀書過過慢日子,起碼還能尋到一絲心理寄託……」
櫻螢不卑不亢,卻又不掩話中鋒芒,說得老鴇是啞口無言,只會「你、你、你、你……」個不停。
盧小月和關與君互相對視一眼:就是她!她們找到人了!——
而且關與君就在聽見櫻螢懟老鴇的時候,又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
「二位請用茶~」櫻螢將關、盧二人請到她的房間,給她們姿態優美的泡著茶,宛如一副《仕女煮茶圖》,在泡茶的間隙,靜靜地等待著她們說明來意。
「櫻螢姑娘,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想和你談筆生意;『下九流』雖然不能考科舉,但是經商是不在話下的……」
盧小月說話的間隙,關與君悄悄地打量著櫻螢的室內裝潢,十分簡單古樸:手作的琴、整齊的茶具、翻到泛黃的書……
無一不都是在昭示著這個姑娘擁有的極為純粹的精神世界。
櫻螢笑著回應:「搞錢?!這可比『科舉入仕』吸引櫻螢多了……」
「這個生意姑娘一定會感興趣的,堪稱是『一本萬利』……」
第100章 輔導班
「洗耳恭聽。」
「櫻螢姑娘……」
「等下!小月,讓我來——」關與君忽然打斷了盧小月,用眼神示意:讓我來。
「櫻螢姑娘,在下有一問題,不知姑娘是否可解?」
「小公子但說無妨。」
「糧食問題是國家不可迴避的大事,長江、黃河更是與國計民生大事息息相關。
黃河泛濫,百姓民不聊生,可若是降雨稀少,恐爆發大規模的蝗災與饑荒,不知姑娘可否有法子預測一年的降水?——」
關與君目光灼灼地盯著櫻螢,她在等待,看櫻螢會不會帶給她驚喜……
盧小月納罕地盯著關與君:這又不是考科舉,問這做什麼?況且這題問的還不是「如何治理黃河、如何處理饑荒」,而是「怎麼預測降水」?
這欽天監都做不到吧!——
沒想到櫻螢捂住嘴噗嗤一笑,笑聲中略帶了兩分悲涼:
「小公子如何知曉我就是災民出身呢?櫻螢也不見得確定自己究竟是河南人還是山東人,總歸是黃河邊上、經常受災的地方罷了;
後來被插標賣首帶到窯子中,整日與樂器和詩歌為伍,後來老鴇發現我『頗有才情』,便專門培養我去讀書,好與那些酸儒秀才或是王孫公子們說上兩句,好抬價更高罷了……」
關與君愣住了,她只是想繼續試探一下櫻螢的聰明才智,方才聽她懟人,便知算學很好,沒想到這下直接戳到了人家的心窩子上……
「對不起,櫻螢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無礙,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回答出小公子的這個問題。」櫻螢十分知禮地「打斷了」關與君的致歉。
「言歸正傳,黃河是一條極為特殊的河,降雨多時,便『泥沙俱下』,這是全大雍其他的河,都沒有的特質。
基於此,便可以每個月在相同的地方都用同樣的容器去稱水;一年過後,便進行逐月稱水,同樣的容器若是越沉,便證明含沙多,所降的雨水也越多,這樣第二年便可以多種些抗澇作物,反之也是同樣的道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