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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借「營軍吃不上米糧」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為潮陽縣求「減糧」一半的旨意,他分明就是在「聲東擊西、以退為進」啊!
只等在當地知州、知府的眼皮子底下把奏章遞出去,然後換回皇帝的一道「嚴查、嚴辦、嚴治」的聖旨!說不定皇帝心情一好,尚方寶劍都給了他呢!
好讓他手握權柄和聖意,與地頭蛇對著,大刀闊斧、無後顧之憂地干……
真不愧是關與君那閹人出的題選出來的人啊,性格都是別無二致的雞賊,一道奏章里都藏了八百個心眼子:雖然頭鐵但卻不硬剛,悄悄地找著最大的外援……
「所以其實大家心裡都門清的很,問題根本就不是不能產一萬一千石,而是連一萬一千石都收不起來!」
第112章 廢話文學
寒隱初的詰問振聾發聵,朝堂之上諸位,無不羞愧地垂下腦袋。
「好了,現在讓我們回到最開始的地方,現在張愛卿可還覺得算學無用?朝中還有誰覺得,算學無用?!——」
最後一聲,氣勢赫然,雄渾的男子之音猶自繞樑,將地上跪著的張大人壓得脊背恨不能更彎,張大人一黨諸人,更是無人再敢應聲……
寒隱初龍袍一揚,步步攜帶著雷霆之勢走回王座,雙手支在膝上,遠遠瞧著,倒極似聖祖皇帝那般的模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覺親和的摸不著頭腦:
「不過張愛卿畢竟人老了,接受不了新鮮事物,覺得算學無用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對老人家太過嚴苛……」
張大人聽到這話,第一反應不是寒隱初在嘲諷,而是感覺到濃濃的後怕——
「既然張愛卿不善算學,那也無礙,那咱們就來說點張愛卿擅長的。張愛卿也曾在國子監和禮部呆過吧……」
張老大人呆滯地跪在地上點點頭,前面不管是如何劫難,他都感覺自己逃不過了……
「既然咱們的張愛卿是這般於算學的對立面——文學上造詣頗深,是如何寫得出這種文章的呢?」
寒隱初淺笑著,就將手上的一篇文章找人扔到張老大人的面前,讓他自己念。
「這是朕那日讓你以大理寺的角度,寫一篇《關於分析臣民緣何違背律法的報告》,你就給朕交上來這種東西?
裡面只有今年數據的簡單堆砌,沒有和去年以及建國初的對比,也沒有案例分析,更沒有各類刑名之間的橫向對比;若是朕想自己去看數字,為何不自己去翻卷宗?
還有你的建議和日後的工作思路方法,你給朕念,不能朕一個人污了耳朵……」
「皇、皇上……微臣再也不敢了……」張老大人已經許久沒有行過這般大禮,伏在地上像個剛剛出生般的嬰兒一樣蜷縮著,儘量減小著存在感。
「念!」
「……微、微臣建議官府加強律法宣傳教育,提高臣民素養:
引導臣民們樹立正確的儒家向善觀念,增強為人的道德修養和律法意識,在臣民當中更快的普及「明刑弼教」的觀念,讓臣民「不敢違、不想違」;
第二點加強防範措施,遏制犯罪發生:
衙役、兵丁加強值守,增加輪班,設立巡邏和治安防範制度,有效打擊違法犯罪;
第三點在加強監管:
不僅要求對牢獄之中的罪犯嚴加看管,對其出獄之後更要嚴格監視以防其再次犯罪,包含但不限於對所有犯罪行為進行嚴格的懲罰和更好地監視罪犯活動……」
就連黃寶都聽得眉頭直皺:他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嗎?況且「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明明是最下策好不好?
他都知道「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和「賭近盜,奸近殺」的原理,那張老大人,完全就是在本末倒置……
他掌管了這麼多年的老刑獄,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別說寒隱初不信,就連黃寶,也是嗤之以鼻。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姓張的老頭子就是故意的,他存心和皇上過不去呢!——
用一份算不上錯但也絕稱不上對的《報告》,來搪塞當今聖上……
「唉……」寒隱初露出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張愛卿,朕如今才明白你的苦心!
小關子確確實實是教了『材料分析』該怎麼寫的,沒想到你雖然『才不配位』、領會不到,卻依舊費盡心思地套上這格式來讓朕『展顏一笑』,這也算是你『告老還鄉』之前做的一件『好事』了……」
黃寶差點笑出聲來,皇上這「陰陽怪氣」,真的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皇、皇上……」張老大人錯愕地抬起身子,頗有些不知所措。不就是一封《報告》沒寫好,他便要「被迫致仕」了?!這不公平!——
沒等張老大人「皇上」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寒隱初的耐心卻似耗盡:
「行了別裝了,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朕說『告老還鄉』是給你體面,不給面子直接教你『發回原籍』;在位置上無所作為就不算瀆職了嗎?想著閉著眼睛就把餉銀領了,天下哪有這般的好事?——
監察御史也給朕聽好了!有『懶政、庸政、怠政、不作為』的,也給朕一併彈劾!你們不想好好當官,有的是人想當好官呢!」
此言一出,舉室譁然。有的人仿佛大難臨頭,有的人卻仿佛感覺苦日子熬到了頭,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勁地磕頭謝恩,和一旁麻麻木木、如臨大敵的同僚形成鮮明對比。<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