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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在寒隱初殺人的視線中,訕訕地閉上了嘴。
「對了,十二,那『君山銀魚』,是什麼東西?」寒隱初問方才駱玲瓏提起的東西,像是某種可以吃的特產。
「哦……那是真正的有情人才敢吃的東西啊!我和我們家花花、柳柳都吃下了……」
「三個人怎麼吃?——」
第151章 甏里小人
「就是得一個人吃兩遭咯!——」寒富德聳聳肩膀,然後指了指自己:「我當然就是那個吃了兩遍的人啊!我怎麼忍心我們家花花和柳柳再來一次的……」
「呵~很好,很好……」寒隱初笑得恣意,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寒富德瞧見寒隱初這久違的笑容,不禁有些心底發毛……
寒隱初已經鮮少露出當年打仗時流露出的這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只不過當年他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白玉般的臉頰上慣常都是沾上血。
有時是噴射狀的血點,有時是潑墨般的血花,浸上他烏黑濃密的眉宇,變成了暗紅的底色……
他當年簡直就是戰場上的活閻王,也是活生生的蘭陵王。
湘王寒富德覺得,有人要倒霉了。
「那『君山銀魚』的效果,你當真如此確定?——」
「當真,千真萬確。」
「那魚,只有在這君山島上才有?——」
「是啊!更有趣的是那君山金龜是以君山銀魚為食的呢……你問這個做什麼?——」
***
等到湘王終於想起「人生大事」並解決完之後,席上的諸人沒有一人坐在原位,甚至沒有互相攀談交流,而是將最前方的戲台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時發出驚嘆的好奇聲。
愛看熱鬧的寒富德也不自覺地往前擠,一邊扒拉著人一邊問:「你們看什麼呢?……」
圍觀眾人有識得他身份的,自覺地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讓他進地更加暢通無阻……
等到寒富德終於看清台上的事物時,身為大男人的他沒有忍住發出了一聲驚恐地尖叫:「啊!——」
身子也是反應得很快,大張開雙臂一邊嚎叫一邊退後了好幾步,直到有人扶住了他。
寒富德就算是曬得黢黑的臉都肉眼可見得臉色煞白,額上大顆的冷汗滲出,顫抖的手不受控制地指著台上,控訴著在此壽宴上他看到的第一個噩夢般的場景:
「駱、駱萬儀!你這娘們有病吧!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把好端端的人做成人彘?……」
坦白講,寒富德並不害怕人的斷肢殘臂,甚至是各種血肉橫飛的場景,他並不是沒有見過,而且在大家都殺紅了眼的情形下,血淋淋的場景只會更加刺激人的殺戮欲望……
可是這個人彘,不一樣。
這裡處處張燈結彩,綠意繁茂,是傳聞中神仙居住的「洞庭之府」!這裡仙鶴環繞,游魚細浪,是物華天寶的君山!
就連方才台上像人彘一般的女人,也是被裝在花瓶之中,面上也是毫無麻木與死氣,甚至和自己對視的時候,她還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她雖然下半張臉蒙著面紗,但是勾起的唇角連帶著面紗都扯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
可是就是因為這裡處處的美好,就連人彘都看起來如此美好,才會顯得如此詭異!——
寒富德甚至都在想,會不會地獄本來就不是人們想像中鬼火陣陣、白骨遍地,充斥著悽厲慘叫的景象?而恰恰是這樣的:寧靜、祥和,充滿著歡聲笑語……
能證明此處是地獄的,只有這一群笑著觀賞此番病態表演、手中擎著湖廣百姓血汗顏色般的葡萄美酒的賓客。
他們面上笑著、心底卻又恨不得捅你一刀;衣飾華麗、笑容得體,可又能眼睛都不眨般的將平頭百姓碾死如一隻螻蟻……
與神同行而非成仙,與鬼同行方是地獄。
寒富德想揮開扶他的人的手,可是卻又覺得腳軟得厲害……
那姓敬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好整以暇地看著狼狽的寒富德:「湘王殿下,您……不會是害怕了吧?!——」
左布政使出來打著圓場,親自走過來攙扶寒富德,臉上也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不怪湘王殿下看走了眼,本官一開始也以為是……人彘呢!——」
他拉著湘王往看台前走,一邊走一邊跟他解釋:「湘王殿下放心,方才駱夫人也跟本官解釋過了,斷不會把活生生的人做成人彘的;這其實,是一個『花瓶姑娘』!——」
「什麼玩意?!——」寒富德對著這個自己人生中從未接觸過的名詞表示出了一臉震驚。
「花、瓶、姑、娘。」左布政使一字一頓地說道。
「所謂『花瓶姑娘』就是這個姑娘生來便沒有手也沒有腳,只能活在瓶子裡,靠特定的藥物和食物過活……」敬大人也用得知不過一會兒的東西,暗暗地去嘲笑寒富德。
「那據本王所了解,這和人彘也沒什麼區別吧……」寒富德也皮笑肉不笑地回望著敬大人,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在他的臉上尤其矚目。
左布政使剛想繼續在這兩人中間和稀泥,懸在花瓶上的那顆頭,忽然說話了。
聲音清甜宛如山間清泉,使人聞之不覺心神一振:「湘王殿下,我就是『花瓶姑娘』不是『人彘』呀!你有聽說過『甏里小人』嗎?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