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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小鬍子繼續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沒有接著任何人的命令,就揮揮手,讓後面的人把那屍體抬上來。
只見兩個侍從模樣的人,抬著一塊木板,木板上正是一具泡到腫脹的屍身;
本來屍體的身形就高大,如今這麼一泡發,像是日光下一個被吹起來的皂角泡泡,已然腫脹到透明。一針戳下,泡泡會頓時消失在空氣之中;可是這樣的屍體一刀下去,會發生什麼噁心的事,想來就不消多說了……
寒富德懵了,還真是他家的人死了!寒隱初不是自己悄咪咪的去辦事了嗎?就這麼把自己給辦死了?……
他壯著膽子去認屍,已經腫脹到青白的臉很難再窺見少年生前時不苟言笑的面色,只能依稀從雋秀的五官之中一窺人還活著時的風采……
若是只看五官,當真和寒隱初無異。
左布政使也看到了,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寒富德。
寒富德沒有經歷過宮裡「人皮面具」那一出,所以他對現在的情狀更是吃驚到不敢相信:寒隱初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死了?!——
但是面對左布政使的眼神,還是下意識地說了句:「單看臉,確實是皇帝陛下不假……」
那管家的話,猶如「追魂索命」一般,生生往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灌:
「自從那日左布政使大人說落水之人像是皇上,夫人下令,小的就一直不遺餘力地在尋找,發動了整個洞庭湖上的漁民……兩位布政使大人當時在場,也是知道的;
後來聽說岳州知府胡大人也在暗中幫忙查找……」
岳奇一旁聽得只想發笑,整個洞庭湖和岳州府都在找,就他這個眼皮子底下的岳陽知縣不知道是吧?!——
「可是沒成想,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哇!都怪小的!若是小的找得再勤一點,皇上說不定就不會發生不測……」
小鬍子已經將這具屍體「蓋棺定論」成了皇帝,一邊磕頭一邊慟哭,恨不得哭得肝腸寸斷。不明情形的人,說不定還以為死了親爹呢!——
岳奇和關與君看得可是嘖嘖稱奇:駱萬儀可是真豁得出去啊,在自己的壽辰上,真找來一具淹的恰到好處的屍體……
不過事情哪有那麼趕巧的?會不會是她,真的殺了一個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岳奇和關與君的臉色又難看了起來。
一邊的右布政使敬大人說:「唉~這如何能怪其他人呢?就像小關公公說得什麼『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胡大人立馬搭腔道:「小關公公,又是小關公公!皇上為什麼要招呼都不打一聲的來到湖廣?是不是又是小關公公攛掇的?還有來就來吧,為什麼不多帶幾個會水的人保護?……
要本官看,他才是最大的元兇!自從皇上寵信於他,這朝中發生了多少事情?……」
他們二人臉上死了皇帝的悲傷倒是沒多少,迅速地開始找補起來倒是真的。
第155章 相遇
「朕死了?朕如何不知道?!——」
終於折返而回的寒隱初,手上擎著一把鋒利的短劍,正將兩個人毫不憐香惜玉地推著往前走。
那磕磕絆絆被迫向前走著的人,不是駱玲瓏和駱遙遠又是誰?
寒隱初還是一身隨從的打扮,卻再不掩飾其身形氣度,淵渟岳峙,使人感覺步步力逾千鈞,像是踏在人的心上而來。
而且隨著他的行進,在場所有人無不被他的氣勢所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寒隱初路過地上那具「他的屍體」時,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予,將臉上的那張易容面具輕飄飄地撕下,扔到那身體上面。
台上那些人,唯一真心高興的也就剩了關與君和左布政使,後者快速的一溜小跑來到了寒隱初的跟前,行了個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發自內心的喜悅使他喜上眉梢,不經意地往後一瞧,身後的那些同僚、士紳們,面無表情,宛如泥陶所塑的陪葬俑人,無喜無悲的臉上,甚至還有一絲扭曲的掙扎。
左布政使一怔,許是自己看錯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向後看去,卻又發現那些人逆著光,他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神色。
「敬大人、胡大人、駱夫人……聖上就在這裡,你們怎麼都不來跪拜啊?!——」
敬大人先是四下打量的一番,緊接著面露為難,腳下卻是紋絲不動:「啊這……這有兩個『皇上』,咱們不知曉哪個才是真的啊……」
左布政使大人眨了眨眼睛,還有點不明白:他什麼意思?皇帝不就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嗎?他難道希望地上躺著的那個死人是皇帝嗎?……
連寒隱初都有些看不過去了,擰著眉說:「愛卿,你難道還沒看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嗎?你就是他們想唱的這齣好戲的唯一的觀眾吶!——」
同時心底暗暗搖頭,當時選此人當湖廣的封疆大吏,一來是出於「矬子裡拔將軍」的考慮,二來就是看此人風評頗為「宅心仁厚」,想著他為官一任,未必不能造福一方。
如今看來,湖廣更需要的是一個鐵腕才是吶!——
左布政使大人還沒想明白,亦或者明白了不願意相信,呆呆地跪在原地,可是前頭的駱玲瓏和駱遙遠卻是喊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娘、哥哥,救救我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