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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初兒,母后與你說實話吧……」寒隱初感覺自己的心,都吊了起來——
「母后少女時期,確實和自己的一個表哥、兩小無猜……」寒隱初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好了母后,您不要再說了……」寒隱初的聲音沙啞,作勢就要起身,離開這個得知了不堪真相的傷心之地。
「不,初兒,這是我憋了二十多年的話,我要說!」太后按住寒隱初的肩膀,眼中放出光芒,炯炯有神——
「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我們曾經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太后的眼中閃過一抹追憶似水年華的微光。
「但是後來,我的父親讓我嫁給一個我從未謀面的男子,聽聞他們在北面勢如破竹,是很有潛力的一支起義軍,可是我不樂意;我和表哥二人,不惜以絕食相爭,可是最後都沒能拗過家主的命令……我最終,還是嫁給了你父親。」
寒隱初無力地坐倒在地,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暗淡下去……難道自己,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利益與強取豪奪的產物嗎?……
「可是後來,你父親雖然很忙,但一直體貼我入微:他行色匆匆一身風霜,卻從不帶血腥味回家;他知曉我喜歡附庸風雅的東西,便從不在我面前舞刀弄槍;他每每在前方取得重大進展,總是挑我感興趣的講與我聽。
我雖然嫁給了一個草莽英雄,但卻沒有一日過的血雨腥風。
可是與此同時,我那個『青梅竹馬、非卿不娶』的表哥,卻因為口口聲聲的『失意』,日日過著流連於秦樓楚館聲色犬馬的生活,如今膝下兒女成群,剛納了第十三房小妾,他除了沒有正妻,過的和任意一個世家男子沒有任何分別;若非仗著夏氏的榮光,他何來當今的體面?
初兒,你問我,你父皇對我意味著什麼?
他意味著我青春少艾時沒有將一腔深情錯付的良人;他意味著我轉變身份成為母親時他也轉化為既是完美的丈夫又是慈愛的父親;他意味著我終於意識到我深深愛著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卻猝然長逝,只能在我心中留下驚鴻般身影的摯愛……」
情到深處,太后掏出帕子絲毫不顧妝容一塌糊塗的狼狽,持續不斷地流著淚,碎碎念地說著丈夫的好來——
「都怪你這孩子,非要說什麼『情情愛愛』的,只能讓你母后我忝著一臉老臉,說這些不害臊的話……
許多女人年老色衰不再得丈夫寵愛,都把生出的孩子當做自己後半生的依仗;可是於我來說,初兒在你是『我的依仗』這個身份前,更是你父皇和我的感情,在這個世上留下的不會消滅的痕跡。
書上的茶水痕跡終會變淡,兩個人對弈的棋盤也會蒙上厚厚的塵土,我們曾經的房間即使還是十數年前的模樣,你父皇也永遠不會回去了——
可是有你在,卻終究是不一樣的……」太后用手描摹過寒隱初的眉眼,似乎是在透過他看向其他的什麼人——
「你是『他中有我、我中有他』的證明;你是通過他言傳身教,繼續踐行著對我愛意的他的血脈;你是在我終有一日去尋你父皇后,會將我們二人合葬於一處的生命與愛情的延續……
初兒,你父皇自始至終便是我的『有情人』,他說他一眼就喜歡上了還是少女時懵懂的我並主動求娶,包容著婚後滿是稜角的我、渾身世家大小姐脾氣的我,話說回來,你的名字還是我取得呢!……」
太后用帕子捂住嘴,像少女般咯咯地笑出聲來,宛如銀鈴。
寒隱初這才明了,為何在一眾五花八門「富」字輩的堂兄弟中,他的名字如此超塵脫俗了——寒富棉、寒富金、寒富年、寒富糧、寒隱初。
確實要感謝母后的取名,以及父皇的力排眾議……
寒隱初不知為何想到了思路清奇的關與君,如果小關子聽到了母后的這番話,想來定會莫名其妙的來一句「如果皇上殯天在太后之前,太后變成太皇太后怎麼辦?……」
「呵呵呵~」寒隱初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關與君的小人兒形象攆出腦海,繼續仔細傾聽著母后感人的剖白——
「我看戲時有感而發的,只是為何『有情人相遇不易,卻不能長相廝守』?那些朝朝暮暮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時光,才是點綴我生命長河最絢麗的風景啊……
初兒,母后這麼說,你可釋懷了?」
寒隱初這才意識到,對母后的「逼問」顯得有多麼的混不吝……
少年天子罕見地垂下驕傲的頭顱,做著自從七八歲之後便再未做過的撒嬌動作:他輕輕拽著母后的衣袖,用通紅的耳尖暗示母親別說了……
「哈哈哈~母親的初兒啊……」太后愛憐地摸著他烏黑的頭髮:
「初兒,女人和男人總是不一樣的,男人也會有摯愛,卻不會只有一個: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男人的『有情人』,總是和情人一樣多——
多的是我『青梅竹馬』那般的男人,卻極少你父皇那般的男人……」
寒隱初攥住太后操勞半生,卻依舊柔嫩的手:「不會的母后,我寒隱初如果深愛一個人,便會只愛此一個人一輩子!父皇做的到,做兒子的也一定做得到!」
太后卻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寒隱初也不欲再分辨什麼,只再說:「母后,夏日森總是針對小關子,他的上躥下跳,您也該管管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