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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於鐵了心下放他們到基層歷練的關與君來說,emmmm,這怎麼不算好事呢?——
她和寒隱初今年不再設殿試的原因也是如此,多一場篩選型考試進行重新排名沒有意義。
關與君也坐下來安心吃著落哥哥精心準備的膳食,看著別人對美味佳肴食之無味的模樣,直覺真是暴殄天物,寒隱初也真是蔫壞兒,就不能幹完飯之後再公布嘛!……
關與君看著盧小月毫不遲疑地問人要筆提上自己的名字並摁手印後,還是略略有些吃驚的,但是似乎又覺得很合理:自己沒有看錯人……
盧小月是女子,她不僅要成為大雍朝第一個女進士,還要成為第一個女知縣,她選的這條路,比起旁人的,只會更難走一些。
盧小月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小心翼翼地嘗了口,然後便不再動筷,問宮人去要個食盒,約莫是要提回家和父親、姐姐一同分享。
發現關與君一直在看著她,也沒有絲毫窘迫,自顧自地斟酒,衝著關與君遙遙的一頷首致意。
關與君吩咐宮人,讓他們再額外給盧小月準備一份,然後提著酒壺,來到了盧小月的桌前。
「小月,你是二甲傳臚,你若是想,自是可以留在翰林院的……」
「謝謝小關公公好意,我就是不想呢!——」盧小月爽朗地笑笑,真心實意地回答:
「我想過了,我若是去了翰林院,那裡都是男子,他們不會讓我出頭的;縱使他們內鬥地再厲害,可是對待男女問題上,卻會是出奇的一致,他們不會讓我染指任何權柄的……」
關與君驚異於盧小月的高瞻遠矚:男人更多的地方,便越是會專注於他們對於男權的維護。盧小月所思所想,真是半點都沒錯。
「我若是去到縣上,那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定會在任上大展拳腳,給天下女子做出一個表率!——」
盧小月攥緊拳頭,給自己加著油。
關與君無話可說,只給她和自己斟了一杯酒,向她敬了一杯以表敬意。
陸陸續續地有人開始做下決定了,絲竹之聲似乎又重回了耳際,宴上又恢復了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只是想來「幾家歡喜幾家愁」,各中滋味只怕只有自己知曉了。
不管有沒有在文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最後大家都得按照流程給皇上作「謝表」,夾在文書當中,一併在宴會結束後送上。
直到最後一個人走出大門,方才還十分熱鬧並觥籌交錯的場面,一下子便變得淒清和狼藉起來。
寒隱初提著一壺酒,信步走下台階,「小關子,陪朕喝一盅。」
關與君聽罷,拿了一盤東西,「蹬蹬蹬」地就跑到寒隱初跟前,和他一起坐在台階上。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小關子,朕如今才切實感受到,『宴盡人去』的些許悲哀;他們當中,會有多少人是真心實意……你拿的是什麼?」
寒隱初語氣之中醞釀的濃濃傷感,在看見關與君手中端著的那個吃食時,霎時被衝散。
「『花毛一體』啊!——」關與君晃了晃手中的花生和毛豆拼盤,一臉「你連這個都不知曉?」的吃驚。
寒隱初有些哭笑不得:「席上那麼多的好東西,你偏偏拿來個這個?」
「落哥哥操辦的美食,我哪有剩下的道理呢?聖上您別看這『花毛一體』簡單了些,但是可格外下酒呢!——」
關與君十分上道地給寒隱初剝了一顆。
寒隱初低頭啟唇接過,他忽然覺得,任何人在他的世界來來往往,只是過客都沒有關係,只有這麼一個人會給自己剝毛豆就行……
他就著毛豆飲下一口酒,喉頭上下滑動,然後偏頭,不錯眼地盯著關與君:
「你總是給別人求這求那,給你那個騾子哥哥求露臉的機會,給天下女子們求機會……為何不給你求個恩典呢?
你要知道,若是你想去做個什麼布政使,朕也是會應允的……」
我不會讓你去的。寒隱初想。
關與君還真的開始仔細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她有所求嗎?自然有。可不是物質上的。
她現在混得風生水起,有大把的人願意上趕著討好自己,滿足她各種的私慾。可是她最想要的,還是穿越回去。
她關與君無父無母無兒無女,澆築她心血的事業,便是她的一切;在這裡,她也只能靠著延續前生的事業,減緩對海市蜃樓般一生的思念……
寒隱初看得面色無波,心下卻是無比心焦:他為什麼不說話?究竟是在想要去哪做官,還是扯什麼鬼話搪塞自己?……
忽然關與君對他甜甜地一笑,宛如月下曇花初綻:「聖上,我覺得留在您身邊就挺好的……」
當然,眼下有現成的暴君養成明君遊戲可以試玩,何樂而不為呢?似乎還更有挑戰性呢!……
聽到關與君的這話,寒隱初自己都沒有察覺似的勾唇一笑,無比受用地吃著關與君一直給自己剝的花生和毛豆,隨後撿過一本文書,打開和關與君一起看。
關與君抖落開夾在裡面的「謝表」,自顧自地念了起來:「顧拜命之甚優,慚省躬而莫稱。謹當恪遵睿訓,益勵肅心……哈哈哈,聖上他寫的好假啊!……」
「誰說不是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