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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常都不回自己家的嗎?」
「我那不成器的賭鬼兒子早就輸出去啦!……」
駱遙遠抿著嘴,不想說什麼。主要是他覺得他現在的立場,又能說什麼?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少爺我還要走路呢!……」
「不行啊,我要找東西……」
落遙空感覺自己的耐心已經喪失,幾乎是吼著問出來:「你有什麼好找的!——」
「我要找手……」
「呵呵呵」,駱遙遠都被他氣笑了:「你腦子有病是不是?你的手不就在你胳膊上,方才我還碰到了……」
「不是我的手啊,是我兒子的手……」
「你兒子的手你跑樓梯上來找做什麼?有病。」
「可是就是在這裡掉的啊……幾年前我親眼看見追賭債的人把我兒子的手摁在這處扶手上,他們威脅我說不替他還錢,就在老婆子的面前切下他的手!
可是房子都已經給了他們,我身上更是一時半會湊不出那麼多錢;我、我求他們,能不能別切我兒子的手,要剁就剁我的手,他還有大好前途啊!沒有了手,如何拿得起筆,舞得起劍,光耀門楣呢?……」
駱遙遠感覺自己的心又跳得飛快,瘋了瘋了,這老婆子瘋了!——
那老婆子忽然就撲了下來,動靜之大直接把燭火帶滅,方才駱遙遠在扶手上摸到的那隻手直接緊緊地攥住他的上臂,寒涼之意透過薄薄的夏衫直接傳遞過來:
「這位少爺,你知不知道他們還是砍了我兒子的手啊!我兒子從未摸過鋤頭、生過繭子的嫩手,就這麼直接滑落在了血泊之中,活像一鍋濃稠紅湯里的白肉!
他手腕那裡噴出來的血柱,噴了對面整整一牆,密密麻麻的血點都帶著鋸齒的形狀,一個一個都割在我的心上!
我的兒疼啊,好疼啊!——他臉上的冷汗和血珠混在一起,不一會他的整個臉都成了淡粉色;可是他臉上的五官又都扭了起來,那淡粉色,好像是攥了他的臉之後淌出來的。
他就疼得在地上打滾,好幾個人都按不住他,直到有一個人被他淌出的血滑倒砸在他身上砸暈了他,他才消停下來……」
這次沒有人能給駱遙遠擋住這婆子了,他橫起手臂阻擋著那婆子,也擋住了他不住上下輕敲的牙齒:「你、你沒找到嗎?」
婆子主動接過他手中的火摺子,輕輕晃了兩下,光亮又重返這晦暗、狹窄的一處,可是駱遙遠感受不到半絲溫暖。
「我找到了啊,可是不能用了啊。催債的人離去,在我兒子的手上留下的黑乎乎的腳印……」
第138章 成功
「我從來不知道,居然有人的力氣大到可以將人的指骨都踩裂;我兒長長的手指,被人踩的血肉模糊,像是滾進了泥地里的餃子皮,胡亂地堆疊在一起……
自從之後,我就再也沒吃過餃子了……」
「嘔!——」駱遙遠甚至覺得,自己現在連「餃子皮」聽都不能聽得了;他用手捂住嘴巴,緊緊扼住想要吐出來的衝動。
可是掌心觸到哆嗦的嘴唇,又立馬慌慌張張地移開了自己的手: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都不敢正視自己的手了?!——
駱遙遠想接過婆子手中的火摺子,可是心裡似乎又極欲在這瘋婆子的面前擺脫手的存在,他只能把雙手儘可能地降低存在感,縮在袖子當中……
「老婆子……人家,事已至此,還是別受心魔所困擾了,帶著你兒子好好過日子吧!……」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駱遙遠的話還沒說完,那老婆子忽然從胸腔里發出怪笑,恍如老樹成精。
駱遙遠的話不知為何會如此使她發笑,笑得她前仰後翻、捧腹不止,甚至也學駱遙遠坐在了地上。
這般瘮人的感覺,宛如樹藤一點一點爬上了他的脊樑,進而覆蓋住了整個後背。
那老太婆大張開雙臂不住顫動的模樣,也恍如月光之下被強風吹得簌簌而動的奇形槐枝,不知要伸向何處……
等一下!——
駱遙遠的瞳孔霎時緊縮,天哪,他看到了什麼?!
只見在投射在牆壁上煢煢孑立的黑影上,右邊的那隻手大張開五指,被拉的無限長;
而左邊那隻手,被藏在衣下的那隻手,卻在手腕處被整整齊齊地截斷了!——
駱遙遠眨巴了眨巴眼睛,似乎感覺眼睛裡全然出現了那手被截掉時,血噴射而出的場景;
然後那手腕處一點點地變涼,乾癟,緊縮起來,手腕正中的骨頭上還掛著點點碎肉……直至後來這胳膊,變成了和手臂骨頭同等粗細的乾屍模樣。
駱遙遠的面前一片血紅,幾乎不會思考:「怎麼、怎麼會這樣?……」
老婆子站了起來,拿著火摺子居高臨下。
她突發奇想的想伸出那隻不存在的左手去撥弄右手上火摺子的火芯,可是似乎總是差了幾毫釐。
直到看到她似乎毫不痛苦地用癒合的斷手處去碰明火,斷手的地方染上點點焦黑,發出皮肉燒糊的味道,才仍不過癮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呢?大夫說我自己切的手,比我兒子那斷手切得短了些,所以我的手,根本就不能接到我兒子的身上……
哈哈哈!怎麼會就差那麼一點呢?我分明仔細地研究過我兒子的斷手,切自己手的時候還用毛筆把該落刀的地方都畫了出來,如何就會對不上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