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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即使是嚼著魚肉,寒隱初也絲毫不願慢一步地表示不屑,他嘴裡滿是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
「接下來……莫不是那柳毅真的將書信帶到,然後洞庭君帶著蝦兵蟹將女婿大卸八塊,最後將龍女許給柳毅的故事?」
關與君張大了嘴:「這您都知道?——」
「原來這種落第秀才寫的話本子,從唐朝時就開始了……」還越發沒有新意。
寒隱初不屑地撇撇嘴,唐朝時的落第秀才還敢肖想龍女,如今的卻只敢肖想大戶人家的千金指望著癩蛤蟆吃天鵝肉了……
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主子,我都規劃好啦!咱們下船之後就去岳陽樓,去吃頓洞庭銀魚;明日的話可以去看看屈子廟,買點平江香乾……」
「腹中有食身上暖」的寒隱初恢復了些許精氣神,倒也不像個死狗一般的躺著了,只一味恢復成了他那般懶洋洋的模樣斜側著:
「我說湖廣那麼大,你為什麼偏生想挑岳陽呢,原來是肚子裡早就有譜了吧?!吃得、玩得可是哪哪不落,來『暗訪』,只是順便的吧?……」
「您這話說的可有失偏頗,岳陽府不大不小,往東離湖廣中樞的武昌府不遠,往西離著就藩的親王倒也近;屆時咱們不管是走水路離開還是去搬救兵,時間上都來得及……」
這話說得寒隱初可是不樂意了:「你就這麼肯定咱倆一定會跟個喪家之犬似的夾著尾巴逃竄?——」
關與君摸著鼻子:還真不是我想這麼假設的,人家《康熙微服私訪記》里就是這麼演的……
「小關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國之王來巡視國土,即使身側無半幅鑾駕,為人臣子的也會為君王氣勢所懾……」
寒隱初略有心煩,倒也不是他真的想說這些只能唬唬三歲小兒的話;
只是他自比那可以七進七出的常山趙子龍,即使亂臣賊子真的想犯上作亂,他也有自信可以帶著關與君那「劉阿斗」完全脫困……
第114章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噗嗤!——」關與君沒有忍住,捂住嘴笑出聲來。
寒隱初寒涼的視線掃到了關與君:「你笑什麼?怎麼,你不信洞庭此處的這『玉界瓊田三萬頃』,都盡數掌握在我的這『一葉扁舟』之中?」
可惜了,關與君看過眼前之人恨不得連膽汁都吐出來的小可憐模樣,這幅模樣自然是嚇不到她。
「我信我信……」關與君的回話中全是搪塞敷衍。
寒隱初剛想坐直身子教教關與君如何做「奴才」,關與君逐漸收斂起笑意:
「主子,洞庭湖是您的,天下萬民也是您的;可是您有沒有想過,您也是洞庭湖的,也是天下萬民的啊……」
那點子似玩笑似認真的話語,就這樣消失在了漆黑的船塢之中,寒隱初無意識地摳緊了按住地板的手。
幾乎都要隱成一線的水天交合處,隱隱地泛起一抹魚肚白,將遠處的水面映到金光粼粼;緊接著一輪顏色血紅的旭日一點點地升起,將湖面也改變了顏色,宛如血水。
這般恢弘壯麗場景,寒隱初竟感覺出了宛如柔美少女般的洞庭,產下太陽這等赤子的血腥原始的成分在裡頭,他感覺這才是他想要見到的洞庭美景:
熱烈的、灼人的、不可逼視的……
船艙之中也一點點地明晰起來,寒隱初沒有看關與君,卻也能在心底清晰地描述出的他清淺的眉眼、並不銳利卻總是含笑的唇峰……
就像是母后說過,擲銅板不能真正地決定選擇上、下面,而是在拋起的瞬間,心底就有了答案。
小關子話音剛落,他就有了答案:天下萬民是他寒隱初的,關與君自然也是;他寒隱初更是天下萬民的,可他卻更想只是關與君的……
寒隱初覺得,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不敢承認的,斷袖他也認了!——
他直起身子,將自己和關與君靠得極近,攥住他的胳膊不允許他有半絲逃離的機會:「關與君,其實我……」
「主子,您瞧那是什麼?!——」
「怎麼了?」寒隱初下意識地將關與君扯到自己身後,順著關與君的視線看去,後者正指著爐子旁的一堆魚內臟。
寒隱初站起身來,走到爐子旁:懸著的小爐子已經停止「咕嚕咕嚕」地冒泡,爐湯最上頭結了一層厚實的湯膜,泛著膩膩的光;
下頭的炭火早已熄滅,在船舫正前頭的那輪旭日映照下,那點子微光恍如霜後草。
不遠處就摞著關與君掏出的魚內臟,只是好似被人挪動了似的,幾隻蒼蠅圍著魚腸、魚鰾、魚鱗等物不住打轉。
寒隱初看著那大的異常的魚鰾,眉頭都沒皺直接蹲了下去,用手指夾起了那大的過分的魚鰾。緊接著手指宛如利劍,夠出了明顯被塞進東西的魚鰾中物。
寒隱初不顧沾了滿手的魚腥,抽出那截子已經全是粘液的破布展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黑字:陳、勝、王。
寒隱初:「……」
「哈哈哈哈哈!主子你好好騙啊……」
關與君在他身後,笑得幾乎直不起身子,她用一隻手扶住船壁,以此來撐住差點滾到艙板上的身子;另一隻手不住地按摩肚皮,以防笑出腹肌。
寒隱初強忍住把關與君踢下水的衝動,磨了磨後槽牙:「關與君,你可真是會老虎頭上拔毛,跟我開這種玩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