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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遙遠聽得毛骨悚然,身上說不上是冷還是熱。連續不斷地出冷汗讓他脫水的厲害,穿著濕透的衣服,更像站立在冷風之中。
他的喉口很快感覺到乾燥沙啞,「啊」了半天沒有再說出任何一個字;他想要捏一捏僵緊的臉部肌肉,卻發現臉上已經全然都是淚水……
「小崽子,丟了一隻手,你還賭不賭了?!」那婆子忽然面色變得十分猙獰,完好無缺的右手用許久未修的指甲死死地掐住駱遙遠,生怕他逃離;
沒了手掌的那隻左手也在做著家長數落小孩時慣常所用的動作:把手指戳到小孩子的腦袋上。
駱遙遠已經沒有太大反應了,下意識地說出那句「不賭了……」
然後他被那隻光禿禿的左臂戳得一動都不敢動,任由那軟中帶硬的觸感戳上自己的太陽穴,像是棍杵搗了自己一下又一下……
「兒啊,娘對不起你啊!——」那老婆子定定地盯住駱遙遠,「娘不中用啊!娘把自己切下來的斷手想給你縫上,可是只有一隻手又完不成啊!
後來娘去找大夫幫你縫,那大夫又說不同人的手,怎麼能說換就換呢?被我問煩了索性還說什麼『我切得太短了對不上』……
分明就是胡扯!——咱們倆是母子,我的手如何會不頂用!」
「嗚嗚嗚嗚嗚~~~」那老婆子心緒極其大起大落,這廂又投進駱遙遠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兒啊,娘對不起你,五年前你下葬的時候,你都是缺了一隻手的啊!……下輩子,別去賭了……」
他不就是五年前,第一次走進賭場的嗎?難道自己身上,真的有什麼「賭鬼」的魂靈?!——
駱遙遠僵硬得宛如一根枯木,身上逐漸被那老婆子的腐臭之氣所浸染,恐懼也如黑暗一般將他的心一點點地攫住……
驀地,他雙目發直,什麼都感受不到了,直直地栽倒在地。
***
「哎呦!——」關與君摸著差點被磕破皮的手,齜牙咧嘴。
此時的她,正被駱萬儀一把推倒在駱遙遠下榻的床榻一邊。
她對著駱萬儀不滿地小聲喊道:「我問要不要加點讓他神志不清的藥物以加深效果,是你自己決定加了的!現今這也能怪到我頭上?!」
駱萬儀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你的法子無效,還不得任憑本夫人處置?左不過我瞧著你無所事事,淨出餿主意……既如此,準備準備去湖上待兩日,和蚊蟲為伍吧!……」
說完,就有兩個僕從直接架起了關與君的胳膊,一左一右拖著她就要往外走:「餵、喂,你來真的啊!起碼你等他醒了之後再說嘛!……」
「娘……」一聲虛弱且干啞的聲音,從床榻之間傳來。
駱萬儀緊緊地攥著駱遙遠的手跪在腳踏上,問:「遠兒哥,你感覺如何了?」
「娘!——」駱遙遠看著明亮且熟悉的自己房間的布局,在駱萬儀的懷中不住地抽噎著:「娘,我看見了很可怕的東西,我再也不賭了,啊啊啊啊……」
說到最後,已然變成了嚎啕大哭。
駱萬儀把視線射向關與君,手掌卻一直在安撫般地輕拍著懷中的愛子:「別怕別怕……這是好事,遠兒哥怎麼會如此傷心呢?……」
第139章 上頭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輕輕拍著駱遙遠,宛如一個安慰害怕打雷幼童的母親。亦或者,駱遙遠的心智,本就和一個幼童毫無區別。
關與君長舒一口冷氣,這祖宗可算是醒過來了……
她幫駱遙遠戒賭的靈感還來自於她聽過的一個「簧片到達高潮時,將鬼片的橋段剪輯進去」……
她為了導演這場大戲可是大費苦心,胡姓公子哥的捧哏作用、賭場那邊的放水、租下的風月場所以及缺了一隻手的老太太……雖然都不是自己花錢找的,但是自己給他們培訓了啊!——
關與君忽然有些理解駱萬儀了,砸上這麼多人、財、物若是最後還不見成效,自己都想宰了自己……
駱萬儀打了個手勢,一直準備看關與君好戲的駱玲瓏,不無遺憾地拉著關與君就走了出來,她雙手環胸,斜著眼睛看關與君:
「我哥哥的賭癮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家裡打過罵過也囚禁過他,可是他就是從不松嘴說他要戒賭,甚至不惜以絕食相逼;
你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才讓他『迷途知返』、『浪子回頭』的?」
還能用什麼法子,鈔能力唄~
就好比有錢人染上賭癮,可以通過連鎖的高檔戒毒醫療機構clean,甚至有的地方還納入醫保當中,只要你有錢,戒毒過程未必痛苦;
可是窮人呢?不管染上賭癮還是毒癮,都只有把自己耗死了的份。
要她關與君說,對這種人「懷柔」個什麼勁,直接上電擊療法就得了……
「餵、喂!——」駱玲瓏把臉別了過來,「本小姐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關與君不理她,轉身便走:「你問你媽……」
駱玲瓏一把抓住關與君,作勢欲打:「你罵誰呢?——」
關與君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的臉:「我沒罵你啊,你娘也知道,我是說你問她去啊……」
駱玲瓏抿著唇:「廢話,她若是告訴我,我又何必要問你?你別給本小姐打馬虎眼,快告訴我……」
哦~我知道了……駱萬儀肯定是不想讓駱玲瓏知曉「青樓」的那一部分,索性直接都不告訴她了,免得污了寶貝女兒的耳朵……<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