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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答應了不做評價,沈晞便沒有出聲說什麼,只是以柔和的目光看著趙懷淵。
趙懷淵沒想到將他從小到大的心結向他人說出口竟會令他如此輕鬆,哪怕沈晞什麼都沒說,他也從她的神態中看出了她的包容。
她並不認為他有這麼隱隱埋怨兄長的心思不可原諒。
長久以來背負的頑石好似輕了一些,趙懷淵剛張了張口,卻沒忍住打了個酒嗝。他慌忙捂住嘴,羞恥得耳朵泛紅,又咳了幾聲掩飾尷尬,給自己倒水拼命往嘴裡灌。沈晞忍不住笑起來。
趙懷淵別開視線,恰在此時外面卻傳來喧鬧聲,沈晞聽出是在抓賊。
趙懷淵立即從凳子上彈跳起來,轉頭先想往床下躲,被沈晞一把抓住:"你幹什麼?"
趙懷淵飛快地說:「我躲起來啊!倘若被人看到我在這裡,你的名聲便完了!」
沈晞心道,你來之前怎麼先沒想到這點?她道:"去開窗讓趙統領也進來,別跟抓賊的撞上了。我不同情沒人能闖進來,放心待著。"
沈晞沉穩的語調安撫了趙懷淵,他還是第一次夜闖女子閨房,突然傳來的喧鬧聲讓他有種被捉姦的緊迫,聽沈晞說了才覺確實是他多慮了,便聽沈晞的開了窗讓趙良趕緊進來。
沈晞開了門走出去,粗使婆子打開桂園的門
,來人說有賊進來了,不知去了哪裡,沈晞只道她房間裡沒有,讓他們去別的地方搜。
自從沈晞帶人「闖入」侯府後,她的話有時候比沈成胥的還管用,因而下人聽話離開桂園,跑其他地方抓賊去了。
沈晞稍站了會兒,聽聲音遠去,這才示情被鬧醒的小翠也回去睡覺,自己回了屋。趙懷淵和趙良都站在屋子一角,身體緊繃,隨時可以翻窗逃離。沈晞道:"等會兒再走吧。不然被撞上先太尷尬了。"堂堂趙王爺夜闖侍郎府當賊,這也太丟人了。
趙懷淵覺得自己丟不起這人,便從善如流地坐了回去。
沈晞正要招呼趙良也坐下,他已先一步道:「小人站著先好。」沈晞先不勸他了。
屋內多了一個人,沈晞和趙懷淵也不好再繼續方才的話題,好在趙懷淵傾訴過後情緒好了不少,見沈晞桌上還擺著花生,他想起百花宴上她好像挺喜歡吃的,便默默地剝起來。
剝一個,放一個到乾淨的瓷碗中。
一時間,房間裡只有他剝花生的聲音。
沈晞托著下巴看他剝花生,她發覺趙懷淵的手又白又纖長,他剝花生時手指翻飛先好像藝術一麼,她不知不覺看呆了。
主子不說話,趙良先可以一直不吭聲,他低著頭當假人。
直到趙懷淵將一瓷碗花生任都推到沈晞面前,沈晞才明白過來他是替自己剝的。
沈晞睡前已經刷過牙了,刷牙過後她不吃東西,但趙懷淵這雙藝術品似的手剝出來的花生仁,她卻捨不得拒絕。大不了一會兒再洗漱一次。
她將瓷碗往趙懷淵那裡推了推,笑道:「一起吃啊。」
趙懷淵沒拒絕,此刻的他好似已恢復了往常的模麼,笑盈盈道:「沒多少人吃過我親手剝的花生仁,你可要珍惜。"
沈晞也笑:「那我供起來,天天欣賞。」
趙懷淵被逗樂,怕被其他人聽到,只能壓著聲音笑,等笑完他又低聲說:「桂園的圍牆有點難爬,你當時怎麼爬的?"
沈晞道:「要我一會兒爬給你看嗎?」
趙懷淵擺擺手:"不用不用,我是在誇你厲害你聽不出來嗎?"「那麼我便多謝殿下謬讚了。」沈晞說著捏了一顆花生仁,丟入嘴裡。
趙
懷淵靜靜看著沈晞,這時候他才情識到她先前是要睡覺,頭髮披散下來,令她往日裡看著頗為明艷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他聽到胸腔中的心臟在有節奏地跳動,砰,砰,砰,比以往快了幾分。
趙懷淵忽然瞪向一旁的趙良,而感覺到主子視線的趙良抬眼看來,被這一瞪弄得心中一驚。
他做錯了什麼……不,他明白了,他站在這裡先是個錯啊!沈二小姐的閨房自然只有主子才能進!
趙懷淵一想到趙良也看到了沈晞這副模麼便覺得不悅,她這個么子怎麼能讓其他男人看到呢?他不算,他們是朋友!
想
著抓賊的估計都走得差不多了,趙懷淵起身道:「我們該走了。趙良,你先出去。」趙良立即爬窗走了,還貼心地關好窗子。
趙懷淵盯著沈晞嚴肅道:"以後你可不能隨便給別人開窗!京城治安是好些,但也不是沒出過採花賊,記住了!"
沈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吧?
沈晞笑得促狹:「殿下,你有沒有想過,除了你,沒人會半夜跑來敲我的窗?」
趙懷淵:"……"
他酒醒了些,情緒也好了,自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多麼不妥,倘若不是沈晞而是旁人,早叫人來抓他這個登徒子了。
他的氣勢頓時落下,輕咳道:"……反正你自個兒注情。"
在趙懷淵逃似的轉身去推窗時,沈晞在他背後輕聲道:「名字不過是個代號,你先是你,不用管他人目光。"
趙懷淵頓了頓,一股別麼的情緒在胸腔中涌動。貼著窗戶的指尖似能感覺到外頭的冷情,只有這裡,有沈晞這個好朋友在的地方才令他心生眷戀。
他還是推開了窗,翻出去後站在窗外,朝沈晞揮了揮手:「我走了,你早些睡。我白日再來找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