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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天生淺淡,走勢迷離,總顯得不夠真誠。
「我早就知道。」危止同樣在看林渡,看一戰之後身上氣息全無,看樣子應當是動不了靈力的林渡。
「三毒印也不是你順手布下的,是你故意的。」林渡看著他,又好像是在看前世的他。
危止忍不住笑了一下,「什麼東西都瞞不過你,你是怎麼猜出來的,連孔雀一族的族長和如今佛門的法王都沒發覺。」
林渡轉過頭,不再看他,心中只道,果然。
那天她封印魔氣本源的時候,手腕上的紅繩很燙,只是情況緊急,她來不及判定。
後來那天和越琛對話,她才想起來一件事。
「何以名魔?奪慧命、壞道法功德善本,是故名為魔。」林渡背書的時候總是語速極快,「經云:諸佛從本來,常處於三毒。」
「那天我忽然驚覺,從我們道家眼裡,根本無法論斷的事,從你們佛門那裡,輕易可解。」
危止忍不住笑起來,「那些大法師念經千百年,不及你一個道家天才。」
「天才在哪都是天才。」林渡淡然,「不是因為在一處,才是天才。」
后蒼覺得這話不對,他在陣法上絕對不是個天才。
但他插不進去話。
危止點頭,「所以我當時想收你為徒啊。」
后蒼有話說,「那你想吧。」
兩人沒有被后蒼打斷話,無縫銜接,「我也是有了懷疑,所以驗證了一下。」
「怎麼驗證?」
危止卻沒有答話,「魔氣本源內里隱藏著墮神分散的力量,而那些力量,積攢了數萬年,才勉強凝結成了一片,只不過那墮神的力量無法和三毒徹底割席,所以你遇上的大多有濃郁的三毒。」
「六千年前的那個殘片?」林渡恍然,「難怪它說我根本不知道完整的它有多龐大,那貫穿兩界的油田,是有夠大的。」
想來也是可笑,上界大約是用佛骨封印了墮神,而墮神在封印裡面和三毒難捨難分,腐朽衰敗,像是地下腐爛的根系。
你以為那棵樹風平浪靜,努力在萬年後的春來長出了一枝葉新芽,可卻沒想到,新芽內部也早就腐朽爛臭。
那不是新生的希望,那是衰朽的結局。
「油田?」危止不解。
「一個比喻,不重要。」林渡喝完手裡的半壺酒,面色更白。
危止確定了,林渡現在動用不了靈力。
他眼底閃了閃,又問,「林渡,後悔嗎?」
后蒼迷茫,林渡後悔什麼?
「不後悔,」林渡垂眸,「只要不死,哪怕失去一切,只要能清除寄居腐朽的菟絲子,我都不後悔。」
「可你為了弒神平天下,現在成了半個廢人,哪怕只是暫時的。」危止提醒她。
「你也說了,是暫時的。」林渡抬起下巴,沒有靈力擬化,她的灰眸在晴天下印著泠泠的銀光,「我有全部重來的勇氣,只要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可你在動手之前不知道,你或許有可能承受不住規則之力,就此死亡,也許墮神足夠強大……」
危止還沒說完,林渡已經回過頭,再度對上他的眼睛,她被甜酒粘得啞了嗓子,「危止大師,無上宗林渡的計算能力,天下第一。」
「包括閻野在內。」
「我,天下第一。」
「所以我不會算錯。」
「我其實那天想過,要不要再拖累我師父一下,但我算過了,我覺得,有我和師兄,足夠了。」
后蒼拿酒壺的手再次一抖。
「所以,您可以信我。」
「那再來一次的機會,我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危止看著林渡,終於決定,在離經叛道之後,重歸那條他本該走的路。
林渡想了想,「我要的不多,一條命的價值,你自己算。」
「那我知道了,全部身家大約不夠,還要勞煩您親自去佛門,談一談。」危止站起身,「你身體還有多久能好。」
林渡的目光在他手上那條淺淡的白色印痕上一閃而過。
好像在場不止她一個廢人。
「魔氣本源的臨時封印,消耗盡之前,我會恢復。」林渡談完了她的生意。
危止轉身,「那就是一年內了,這以後,可要常來叨擾林渡真人了。」
林渡含笑,「好說。」
后蒼看著危止遠去,莫名覺得,那輕飄飄來的身影,好像實實在在落在了地上。
他聽不懂,但他會開口問,「小師妹,你倆說啥呢?」
林渡收回目光,「危止他同意以身飼魔,永久封印魔氣本源了。」
后蒼愣了一下,「啊?」
他站在原地,忍不住又往前看了一眼危止離去的背影,「那……那……你們剛剛商量的事是給他送入輪迴嗎?」
「他入不了輪迴。」林渡聲音平靜,「但沒關係,我有辦法。」
當日危止送她的玉簡上,記載了一個陣法。
一個足夠轉圜一切留有餘地的陣法。
「他那種性子,居然會接受這樣的命運?」后蒼蹙眉,語調也沒了先前的嫌棄。
林渡低頭,聲音很輕,「大約因為,他走了很久,還沒走到希望的起點吧。」
但沒關係,她林渡精於計算,早在上一世就承諾了,這一世該履行諾言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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